伊尔西不自觉地抿了下唇,垂下眼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的病史,然后说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但是我们想要一个虫崽…”
一听是曾经在战场上受过的伤,费尔拉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当初的病例和近几年的检查单调出来我看一下。”
这个时代,已经全面完成了信息联网化,伊尔西说出了一串数字,医生这边立刻就调出了生殖腔方面的有关病例。
费尔拉翻看着病例,眉头越锁越紧,直到最后,连声音不自觉染上一丝严厉:
“伊尔西先生,您应该知道当初这处伤有多严重,医院建议您半年一次的复查,但是结果显示这么多年您一共只复查过3回。”
无论多有成就的虫,在医院无外乎两个身份——患者和家属。
作为患者的伊尔西被医生揭露不遵循病例后,明显无措几分,他下意识地往白榆身边靠了靠,面对疾言厉色的医生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他不喜欢冰冷器具破开身体的感觉,也并不觉得自己会和雄虫有一段婚姻,所以每当医院打电话让他回去复查时,他直接找个由头随便糊弄过去了。
而作为家属的白榆,听着医生严肃的语气,不由得开始担心——伊尔西就算真的不能生育也不要紧,他们可以领养小虫崽,当初56星有很多失去亲虫的小虫崽。
只是,这个对健康有没有影响啊。
而且在担心的同时,白榆自然察觉到自己老婆身体的僵硬,他直接伸出一只手揽住伊尔西肩头,让伊尔西将重心靠向自己后对着费尔拉说道: “医生你先别凶他。”
“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叮嘱他来检查。”
这句话的逻辑可谓是漏洞百出,但有雄虫背书,费尔拉只能悄悄在心里翻个白眼却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将电脑上的图片投影道墙面,拿着小棍子指着道: “你们看,这里曾经是一处贯穿伤,而且正好刺破了生殖腔的尖端。”
“这是最近一次复查的状况,一个月前,那个时候你们应该是刚匹配,这处己经开始粘连,牵连着这处机能……”
“总而言之,我建议你们先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费尔拉收起小棍子,看向白榆。
对于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思想:既然雄虫陪着来了,那这种事情肯定还是要雄虫做主。
但是白榆却转头看向伊尔西,手指在对方的掌心画着圈,轻声问道: “你觉得呢?”
他完全可以理解伊尔西对检查的厌恶乃至于恐惧。就像上辈子配眼镜检查视力一样——明明知道是不好的结果,却依旧要克服着心中的不情愿。
这是伊尔西的身体,伊尔西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小虫崽,他完全尊重伊尔西个虫的意愿。
“可以。”伊尔西深深叹了口气,看向医生说道: “麻烦了。”
费尔拉点点头说道: “那现在我们先去生殖腔检查室,方便问一下,你们结婚以后的频率怎么样?”
这也是例行询问的一部分,毕竟在虫族,雄虫就是一个行走的“十全大补药”。尤其是针对雌虫精神海和生殖腔的问题。
白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医生什么意思,等他彻底想明白后,整个房间内已经悄然无声。
他感觉伊尔西的手掌已经开始出了薄汗,自己的耳朵连带着脖颈都忍不住发烫。但面对医生,也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挺频繁的。”
费尔拉转一下了笔,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太满意, “具体是一周几次呢?如果充分的话,只需要做表面影射。”
“大概…或许一周天天都有吧…”白榆嘴上磕磕绊绊,脑子里已经不自主地回忆起这段时间的荒唐——
外面的时局动荡,正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腻在一起。
伊尔西被白榆缠着在网上买了很多带着蕾丝的小衣服,或者毛茸茸尾巴,耳朵的装饰物。他们经常从阳光正好的午后直到日落西山的傍晚。
从沙发到浴室又跌跌撞撞一起倒在床上。
白榆的指尖带着隔着蕾丝一寸寸盘上大腿,在尽头勾起带着弹力的丝袜。
“啪——”
留下一道鲜艳的红色。
几条触手的尖端随着房间内越发浓郁的信息素变成了浅红,沿着胸膛留下一条条湿漉漉的星星印子。
白榆喉结上下活动,不敢再看伊尔西打算继续说道: “每天次数…”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费尔拉摆摆手,阻止了白榆继续说下去。
他一开始以为一周就一两次,毕竟这在虫族都算是特别好的频率。
但是看着两个快成开水壶的虫,费尔拉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
*
伊尔西和白榆的手一直拉着,直到躺在冰冷的床上都没有松开。金色的头发懒懒地铺散开,头顶的无影灯一开,连白榆的脸都跟着白了几分。
“没事儿的。”伊尔西捏了捏白榆的手,感受着比他还凉的手心,心中的紧张都不由得冲淡了几分。
“我没事儿,你别怕,我陪你呢。”
“嗯,我不怕。”伊尔西笑了笑,他突然想:
无论结果怎么样,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小腹部感受到一阵冰凉,仪器工作运转的“滴滴”声在耳朵中陡立拉长,紧接着更加冰凉的探头在皮肉之上来回滚动,伊尔西忍不住一抖,下意识抓紧白榆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白榆双手包裹着伊尔西一侧的手,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周遭的一切都慢慢褪去颜色,仿佛只有他眼前的虫,掌心的手才能证明这个世界的真实。
直到费尔拉突然发声: “咦?”白榆抬头,发现医生的脸来回变了好几个颜色,最后紧锁着眉头,一脸复杂地看向白榆和伊尔西。
“医生怎么了?情况不好么?”白榆急急忙忙起身,两辈子头一次有了病房外家属的感受。
“怎么说呢。”费尔拉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榆,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你们的频率确实挺频繁。”
“啊?”白榆眨了眨眼睛与伊尔西对视了一下。
“伊尔西先生的生殖腔比上次检查得好了很多,这也多亏了白榆冕下。”
听到费尔拉这句话,白榆提着的气猛然松了一半。
“但是……”医生的语调陡然严肃,语气甚是凝重:
白榆松了一半的心又立刻高高悬起,嘴唇拉成一条直线,却听见医生说道:
“你们已经有了蛋。”
白榆大脑当时一片空白,他和伊尔西震惊地对视,在对方眼睛中不约而同地看见了惊喜。只是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费拉尔语气复杂地说道:
“作为医生,我建议你们不要要这个蛋。”
*
再次坐会诊疗室的椅子上,白榆和伊尔西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费尔拉给他们倒了杯水,将刚检查出的结果贴在小白板上, “伊尔西先生的生殖腔已经恢复了很多,当然这得益于白榆冕下。”
费尔拉敢赌上他这辈子读的书发誓:这两虫自匹配到现在绝对已经进行了别的雌虫一辈子都达不到的负距离接触次数。
“暗疮面已经减小,我再开点药,在以后接触时用上就可以……”
“至于着颗蛋…”医生指着影片上一团小小的阴影说道: “刚开始发育,应该已经近一个月了。”
白榆和伊尔西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他们的手一起附在小腹上面,不太敢相信这里面已经有一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完成另一项生命的课题。
只是,还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医生你刚才说建议我们不要这颗蛋是为什么?”白榆的声音很轻,仿佛怕被那颗小小的虫蛋听见,但是一想到医生刚才说的话,心里已经开始害怕, “是会对伊尔西的健康…”
如果这颗蛋会危害伊尔西的健康,那他一定会劝伊尔西不要这颗蛋……
“那倒不至于,雌虫的自愈能力都是顶尖的。只是…”费尔拉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我记得伊尔西先生也有精神海紊乱症,再加上生殖腔受损,这些都会导致激素异常波动,所以你的孕期反应会非常强烈,身体也会非常难受。”
医生又将目光转向白榆说道: “并且从第二月开始直到生产,需要白榆冕下暂停所有的工作进行信息素补充。”
“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等生殖腔恢复至最佳状态再考虑要蛋的事情。”
其实在虫族,雌虫怀孕这个事情比人类要简单轻松很多,从蛋生到蛋落只需要6个月的时间。
又因为体质强悍和雄虫常年的压迫,使他们自身产生了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所以雌虫大多都不会强烈的反应,只需在最后半个月暂停工作等待产期到来。
但是,伊尔西是一只buff叠满的雌虫,精神海,生殖腔哪个都是重大问题。再加上白榆一直的细心呵护,自我保护机制肯定不如一般雌虫。
费尔拉自然知道眼前的伴侣是相爱的,但是雄虫对雌虫的爱意又如何经得起长达6个月的消磨。
如果中途雄虫觉得不耐烦,那对于这个优雅矜贵的星河集团掌权人将是一场危机生命的灭顶之灾。
伊尔西感觉自己的脑子乱七八糟,最精明的商人此刻却理不清事情的关键。
白榆也是一样,他听到医生说伊尔西会很难受时,心里就猛然一紧。
什么都没有伊尔西重要。
沉默的时刻,气氛无比凝重。
他们谁都无法在一时之间做出舍弃一个小生命的事情。
突然,白榆和伊尔西猛然睁大眼睛,他们对视一眼又同时向手掌下共同覆盖的小腹看去。
“是不是在动…”白榆看向伊尔西,也在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才不到一个月…”费尔拉不由地说道。
那颗小小的虫蛋好像感受到雄父和雌父的犹豫,凭借着一丝丝微弱的本能在为自己挽留。
不会不听话…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别不要我…
白榆和伊尔西好像听见了来自血脉的声音。
“白榆,我想留下来这个蛋。”
“但是你会很难受。”
“比起难受,我更期待他的降临。”伊尔西的眼睛仿佛仿佛和日下泛着微波的大海,白榆深陷其中他听见伊尔西说道:
“我想和你一起见证这个生命的成长。”
“而且,你会照顾好我的,不是么?”
“对,我一定会照顾好你,我们一起期待他的降生。”
直到费拉尔送走这对伴侣好一会,做在椅子上一拍脑门,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