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那一年,正是自己走失的那年。如果不是发生了自己的事情,爷爷不会……这么快离开,李姨也是,李姨离开的时候,不过五十出头。
    沐英最亲的两个人的离世,竟然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命运对他未免也太残忍一些了。
    在一旁陪他的穆慎屿敏锐地察觉到沐英情绪异常,半跪下来,环着沐英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漆黑的眼神一眨不眨盯着沐英的,一字一句说进他心里:“沐沐,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仿佛是在呼应他的话,山风吹起,轻轻拂过沐英的肩膀和额头,就像是某只无数次抚过他头顶的那只温柔而粗糙的大手。
    沐英轻轻吸了吸鼻子,飞快地低下头擦了擦眼睛,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勉强向穆慎屿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没事。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你,不用担心。”
    穆慎屿的回复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旋即转身,表情严肃而认真,安静地和照片里的老人对视:“爷爷,沐沐回来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您放心。”
    照片里的老人面容慈祥,静静注视着他们。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微凉的风吹在他们身上,有些凉。
    沐英深深呼吸了几次,撑着膝盖站起来。
    扭头望向远方的群山,山上种满的苍松柏翠,满目的绿色,郁郁葱葱,沐英吸了一口冰凉的冷气,依依不舍的看了老人最后一眼。
    “爷爷,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爷爷,再见。”
    ……
    上了车,沐英的心情仍然有些低落,沉默地坐在位置上,双目茫然地看着远方。
    穆慎屿放弃了原本准备发动车子的动作,手掌轻柔地贴在沐英的侧脸,沐英机械扭过头,没有焦点的眸子看向他,眼底一片伤痛。
    穆慎屿给沐英解了安全带,把他整个人都抱进自己怀里,用下巴安慰地蹭着沐英的额头,一下一下。
    强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有些崩盘,沐英难受的把头抵在穆慎屿的肩膀上,木质香混合着穆慎屿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在他身边,熟悉的味道让沐英感觉到了极大的安定。
    “乖,可以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难过吗?”穆慎屿用嘴唇一寸一寸擦干沐英渗出的泪水。
    这样的温柔和呵护让人根本无法拒绝,沐英再也没忍住,抓着穆慎屿的外套,大声哭了起来。“呜……穆慎屿,我再也、再也没有家人了。”
    从此以后,他一个人孑然一身,飘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根。
    “你还有我。我陪着你。”穆慎屿温柔地轻轻啄吻着他的额头和有些绯红的眼角,就这样安静地抱着他,如广博的大海,包容他的脆弱和无助。
    “永远吗?”沐英抓着穆慎屿外套的手指太用力,指尖发白。
    穆慎屿连一丝的迟疑都没有,告诉他:“永远。”
    “不会像李姨和爷爷一样,把我丢下吗?”
    沐英是一个抱着浮木游泳的人,孤零零飘荡在没有边际的海,他太渴望踏上坚实的土地了。而穆慎屿就像是一株巨大的,铺天盖地的树,树冠浓密,能够遮风挡雨;根系发达,在挫折与苦难面前,也绝不动摇。仿佛只要挨在穆慎屿身边,他就又有了根。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把你丢下。”穆慎屿侧头,爱怜地啄吻沐英的耳垂,丢过一次就已经痛彻心扉,又怎么还舍得把他丢下。
    沐英更加用力环住穆慎屿的肩膀,仿佛要把他勒进自己怀疑一般,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躯体之间连一根发丝的缝隙都看不到了。
    世界上游荡的两颗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
    两个人安静地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沐英情绪调整过来,穆慎屿才开车往城里赶。b市交通状况实在是堪忧,堵得不像话,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整整走了三个小时才到。
    原本两个人还要一起吃饭,但是沐英知道穆慎屿今天开了这么久的车子,实在是太辛苦了,穆慎屿平时身边都跟着司机。到了城里沐英就不让穆慎屿开车了,自己把车开到世纪城,用了二十分钟煮了一碗面,两个人吃了。
    吃完饭,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穆慎屿接到了白思元的电话,有个紧急的事项要他去处理。
    想到自己马上要进组了,沐英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来,他不太好意思跟穆慎屿说舍不得和思念,只是非常坚持送穆慎屿上车,原本只是送到停车场,最后直接送到了车上,又是耳鬓厮磨好一阵,直到沐英感觉到自己和穆慎屿的状态都有些不对了,才像是逃跑一样下了车。
    回到没有穆慎屿的屋子,半个小时前的温馨和快乐还历历在目,沐英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道:“真奇怪,心里好空。”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窗户溜了一扇没有关,风呼呼往里头吹,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而原本空落落的一颗心也被吹得七零八落。
    沐英没办法,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点开微博,《六州歌头》官微新发布的一条消息刷了出来,沐英握着手机,盯着演员表里自己的名字,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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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六州歌头》官微正式公布演员表。因为老早就知道沐英已经被挤出去的事情,时桉就没放在心上。等到出完通告,准备回公寓,才进了微博看官方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