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熠回去后立即开始着手于攻打南境的事情。
    他急需扩充私库。
    只不过还未制定详细的计划, 就听闻永安王从塞北赶了过来。
    燕京离塞北并不是太遥远, 但澹台熠娶妻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永安王, 等永安王知晓后, 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无力回天了。
    他赶到京城,并没有先去见澹台熠,而是先去了在燕京的府邸永安王府,从澹台越和澹台瞳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永安王气得脸都黑了, 澹台越看见他脸色不好, 小声问:“爹,你要去棒打鸳鸯吗?”
    永安王看他这个儿子,显然凑热闹不嫌事大,他重重地说:“当初陛下放出这个消息, 你便应当通知我。”
    澹台越却说:“通知你做什么,你还真的想棒打鸳鸯啊,你又不是陛下他爹。”
    永安王顿时沉默了,这皇帝侄儿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太靠谱,当年就总是和大哥对着干, 对他或许会给几分面子,但他也未必能劝得动他。
    娶个男皇后这算什么事儿!简直太过儿戏。
    永安王对澹台熠的不满顿时上升了些许。
    再去见澹台熠, 便表现在了脸上。
    澹台熠也不怵他,先是慰问了一番,再说起了自己有意将南境纳入梁国版图的事情。
    永安王一听, 心口又是一堵,言语上便冷了几分,“南境地势气候都与梁国不同,这十年来也都安分守己,按时上贡,绝无不敬,也未曾侵扰边境,陛下为何有此念头?”
    澹台熠也知道师出无名,倒是想过加双倍到三倍左右的朝贡,若南境不给,那便有借口了。只是南境那湿热的天气也着实是个问题,又处处丛林,毒物众多,还有瘴气,实在不宜交战。
    他的金库,他的诸多宝贝,其中大部分的琉璃宝石都由南境进贡,梁国盛产铁矿铜矿与金矿之类,宝石类的矿石却是极其稀少,澹台熠想到此处,又馋了,听永安王问,也不好意思将自己的私心告知,便高冷地道:“南境总给孤送舞姬送那种药,其心可诛。”
    永安王:?
    他深吸一口气,道:“南境人口稀少,女人更甚,能给陛下送舞姬,已是对陛下的尊重,陛下又何必多想?再者若是要打南境,耗费的兵力必定比塞北多,或许花费了兵力钱粮,都未必能打下南境,陛下三思。”
    澹台熠便顿住了,他听出了永安王的语气不对,心里也知道应当是对他娶妻有意见,心里不太愉快,本来还有交谈的兴致,到这会儿又不想说话了,便垂着眼睛敷衍地道:“王叔说的对,如此孤再考虑考虑,孤累了,孤要歇息了。”
    他这句话一出,永安王本还想再铺垫一下说说皇后的事情,这会儿也无话可说了。
    这次算是不欢而散,两个人都不大高兴。
    澹台熠回去后又没忍住对宋普说:“南境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宝矿,只要打下来,孤就能补足聘礼,孤与永安王说,他倒是一直泼孤冷水。”
    宋普听了,思考了一下,才道:“陛下若是为聘礼才想去攻打南境,臣想还是算了吧,战争难免有伤亡,臣也不想自己的聘礼沾着亡者的鲜血,那多不吉利,臣还想与陛下百年好合,可不想因为这种不吉利的事情损了福气。”
    澹台熠一听,顿时愣住了,金眸浮现出一丝迷茫来,“……孤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
    宋普伸手去抱他的腰,手里触及他劲瘦的腰部,忍不住多摸了几把,然后才道:“臣看啊,陛下也不必与臣兄长置气,左右他也要去塞北,陛下与他一年也见不到两回,又何必为他烦恼。”
    澹台熠低头看了看宋普,道:“孤这不是置气。”
    欲言又止,却又没说话了。
    宋普亲了他几口,总算把他哄高兴了,两人窝在床里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才闭眼睡觉——这天是两人商定好的休息时间,因而没有运动项目。
    永安王在燕京呆的时间不多,却和澹台熠频频吵架,甚至在朝堂之上,都可以看见两人弩张剑拔的气氛,澹台熠破天荒的被永安王气到提前退朝。
    而永安王情绪也十分不佳,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下朝的时候,几位臣子像终于找到了救世主一般,对永安王控诉澹台熠这数月以来的过分行径,随意给臣子赐婚,甚至连恭王都被赐了三名女子,又将太后禁足到至今,如今又不顾群臣抗议娶了男后等等。
    永安王听了,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陛下犯错,你们未曾指正帮扶,事后再道帝王长短,这便是梁国的臣子?本王倒是大开眼界。”
    臣子们一听,顿时尴尬地闭上了嘴,有人还想说什么,永安王冷傲地道:“本王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就大步地离开了,留下这些臣子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说:“我看永安王面上和陛下闹不愉快,但到底一家人,又岂会生什么芥蒂。”
    “罢了罢了,都散了罢。”
    ……
    永安王还未出宫,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爷,留步。”
    永安王一扭头,看见身后之人,冷漠的脸微微缓了缓,道:“玉荣,许久未见了。”
    宋国公大步走到他身边,听见他还叫自己的字,如从前那般亲切,那层因时间而生出的陌生与隔阂顿时消了大半,宋国公看看他的脸,感慨道:“是许久未见了,去年秋季围猎你从塞北回来,我也未曾拜访你,惭愧。”
    永安王唇角微微翘起,道:“玉容有这个心便够了,见与不见,倒没有什么干系。”
    宋国公有些尴尬,他咳嗽了几声,道:“……我儿子与陛下这事儿——”
    永安王笑容便没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你一向怕事,若陛下强硬,你也无计可施,我明白。”
    宋国公顿时更惭愧了,“哎,我也反对过,陛下金口玉言,我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永安王便沉默了。
    宋国公咳嗽了几声,心虚道:“我看陛下也并非玩闹,你也知道之前陛下不理朝政,如今倒是勤勉了许多,简直是浪子回头,我看他如今已有先帝的八分风采,只要再给他几年,必定超越先帝,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永安王叹气道:“陛下那个性子,不闹出乱子便不错了,先帝都不奢求他青史留名,将帝位坐稳,守成一世便够了。”
    宋国公看了看天色,殷勤道:“天色不早了,既难得遇到,不如来我府上喝几杯?”
    永安王面色稍霁,露出点笑意,道:“好。”
    宋国公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
    他知道永安王对皇帝娶男妻一事怀有很大的不赞同,因而厚着脸皮攀旧情,也幸好他还认他这个兄弟。
    昔日旧友攀谈了一宿,宋国公以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将永安王开解完了,翌日永安王再见澹台熠,语气便好上了许多。
    既然永安王都退了一步,澹台熠也给了面子,没有再说攻打南境一事,叔侄俩达成了和解,永安王也放下不满芥蒂,带着宋凌云一起回到了塞北。
    看起来都像是往好的地方发展了。
    然而某日突发意外,打破了这个平静——澹台熠被刺杀了。
    当然刺杀没有成功,恭王当时在场,见刺客朝澹台熠飞驰而去,剑光即将掠过澹台熠时,恭王竟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澹台熠省钱,并赤手空拳接了剑招,只是不敌,很快便被刺客所伤,而后刺客被保护澹台熠的黑龙卫一招击毙。
    澹台熠看着胸口被戳了个透心凉一脸惨白倒在地上的恭王,神情变幻莫测,眼神似有触动,然而一开口便是刻薄至极的:“你以为你是谁?你看不起谁?孤用你挡?”
    恭王嘴唇动了动,道:“臣未多想,便已经挡在了陛下面前,是臣错了,陛下武功高强,又何需臣救。”
    澹台熠道:“恭王莫要惺惺作态,你不嫌恶心,孤还嫌恶心,这刺客来势汹汹,皇宫之戒卫森严,常人难以想象,竟还会有刺客混入其中,孤没怀疑恭王自导自演,恭王倒是在孤面前做起戏来。”
    “看什么?孤难道还说错了!?”
    岂有此理,又装成这个破样子!
    澹台熠尖锐冷漠地道:“恭王莫要让孤发现你与这些刺客有什么联系,否则即使你是恭王,孤都要将你千刀万剐!”
    恭王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血气尽失,直接昏死过去。
    黑龙卫出现,给他摸了一把脉,有些惊讶,对澹台熠禀报道:“……陛下,此剑伤到恭王心脉,恐怕命不久矣。”
    澹台熠:“……”
    澹台熠道:“赶紧传太医!”
    恭王死哪儿都可以,就是不能死在他这儿!传出去这恭王的声势又得上一层,反观他,恐怕又是冷酷无情的皇帝。
    澹台熠郁闷了,这种郁闷说都说不出口。
    这场刺杀来的很突然,待尘埃落定之后,外边儿的人才听到动静,曹喜推开门进来,看见地上的死尸,吓了一跳,澹台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没心情冲他发火,对黑龙卫传令下去彻查刺客一事,便看也不看地上的恭王一眼,转身去了纯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