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知道蜗牛已经快要灭绝了”别西卜喃喃地说,他抓住一只仍然是青灰色壳子的蜗牛,把它放到理查的面前。
这几天理查都在给蜗牛上色,他还带动了一大批擅长或不擅长绘画的人,曼彻斯特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软体生物。
“还不不,不至于,”理查和气地说:“只要下过雨,他们就会成千上万地出出出现在墙壁,树叶和地面上,他们并不稀罕,而且数量众多,但你不能因为他们太过平凡和泛滥就认为这样的生命不值得珍惜——人类也很多,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作为其中的一员,我也会希望有有有人愿意来涂涂我的壳子的。”
别西卜注意到理查在谈到蜗牛的时候用的是人类的他而不是动物的它,希望这不是一个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尤其是他的身边和隔壁各有一个非素食主义者的情况下。
“问题是人类没有敌人。”别西卜说,他去捏一只背着大鲨鱼的蜗牛,沾了两指头的油彩:“你认为真的会有外星人来攻打地球吗?“
理查的嘴咧得很厉害,有那么一瞬间别西卜还以为他会放声大笑:“哦“他说:”人类的敌人——只只只有人类,不会有别的了。”然后他放下了被画成一只五彩球糖的蜗牛,开始收拾用具。
“霍普金斯没和你一起?”
“有些课他和我是不一样的,”别西卜挪了挪脚,给理查让出通道,免得他踩上那几只行动缓慢的蜗牛:“你呢?”
“我正在上。”
“哦。”别西卜明白了:“如果可能。”他遗憾地说:“我也想要上这门课。是艺术进化史?”
“不,”理查说:“是如何让自己快乐起来。”
“所以你在这儿给蜗牛添衣服?”
“警示——中国人有句话说的很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就是宝塔的意思,据说它能辟除邪恶。招来光明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蜗牛这种小东西不值得与他们本身相提并论,但我想,我所做的事情至少可以堆起一个小土堆。”
他看着别西卜,细小的眼睛闪着光,像是等着他的回答,但一声粗暴的吼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距离他们大约有十来步的地方。一个蓄着络腮胡的高年级男生正愤怒地面对着两个女生,别西卜凝视着他们的脸,发现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别西卜优良的视力很快捕捉到了他们争吵的缘由——一只花色斑斓的蜗牛被踩碎了,亮晶晶的橙黄色碎片混同着透明的粘液融合在灰色的砖块缝隙里,他们听了一会。案情很简单,络腮胡男生坚持自己是没有看到——他抱着很多书,而且身材高大;而那两个脸上和头发上都黏着油彩的女生坚持他是故意的,因为他不止一次地嘲笑过这种无聊的行为。
那两个女生大概是二年级生或是三年级生,当她们注意到别西卜也在看他们的时候,就不再那么气势汹汹了——不是每个女孩都有魄力和勇气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变作一只凶悍狂暴的母狮子的,奇兹例外,别西卜想起之前的首次会面。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既然一方偃旗息鼓,那么另一方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而且他还是个年长的男性。蜗牛的加害者抿着嘴,怒气冲冲地抱着书走开了。
“谢谢。”女生之一说。
“我可没帮到什么忙。”别西卜说。
“您站在那儿就行了。”女生之二说,她尽可能地可控制着自己不要笑的太愚蠢。
别西卜和撒沙的曼彻斯特生涯还只能以季度计算,但他们已经为许多人所熟识,除了橄榄球和游泳,他们还分别是戏剧社与极限运动组的新成员。霍普金斯已经是杜邦的得力助手,几乎每个新生都认识他。而曼彻斯特的橄榄球队向来就是最为引人注意的队伍之一——在他们训练的时候,不少学生会带着书去赛场边鼓励打劲儿——他们很容易地就从新成员里找到了别西卜。比桑地。这个有着橄榄色皮肤的,深色头发和眼睛的男孩,力气大,跑得快,反应敏捷,性情又宽容沉稳——最后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橄榄球队的新成员几乎都是因为有这个一技之长才会被曼彻斯特录取的,他们在中学的时候可以说是橄榄球队里的佼佼者,其中不乏四分卫和全跑锋,个个都是尖子,其中几个无论胸部还是头顶都要比别西卜宽和高上几英寸——就算是在成年人中,他们也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大熊,想当然耳,他们不是那种能和会把大多心思花费在学习上的人——就像我们之前所描述过的,普通人的脑子和身体都是有限的,身体疲惫,脑子也会变得迟钝,何况一个在橄榄球场每天训练四小时以上或更多的人,你让他从哪里抽出时间来看书呢?而且他们的学校也不太会注重他们的学业——曼彻斯特录取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之中可能会走出一个生物学家或是历史学家。
他们的成绩只能说差强人意,其中又不乏妄尊自大的蠢货,神经更是和拔了保险栓的雷管那样难以控制,曼彻斯特的教练倒是习以为常,每个新队员都是这样,沉重的训练与不断的打击(源自于老队员和教练)会让他们变得光滑起来的——但也因为如此,在一群阴沉暴躁的新人中,一直保持着平稳状态(无论是体能还是情绪)的别西卜。比桑地更容易被发现和宠爱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有人来挑衅过,别西卜一拳头就把他从更衣室的这头砸到了那头,还保证了他除了轻微的挫伤和剧烈的疼痛之外没大碍——就像被霍普金斯教训过的那个强//暴未遂犯,他们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很能掌握住那个“度”
从那天起,别西卜。比桑地就成了新队员们中隐性的头儿,教练乐见其成。
别西卜和撒沙在格兰德就参加过戏剧的演出,别西卜曾经出演过威尼斯黑人将军奥赛罗,而撒沙偏爱麦克白,在曼彻斯特的第二个月,他们参与演出了一出宗教道德剧人人,描述“死神”奉上帝之命召唤“人人”“人人”向他曾经的朋友“美丽”、“友谊”、“爱情”、“荣誉”、“知识”、“财富”、“权利”等等一一求助,但正如现实的生活一般,没有什么能够拖延得出召唤者的脚步,它们最终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了,只剩下“善行”“善行”虽然不能违反上帝的旨意,却能挽救“人人”的灵魂,令它温暖。
人们都以为别西卜和撒沙会分别饰演“权利”和“美丽”或者“荣誉”和“爱情”但最终,别西卜是“爱情”而撒沙是“善行”
道德剧的编剧和导演认为——“善行”是最美的,至于爱情,他们需要的不是坚贞的殉道士般的爱情,而是浪荡子般游戏式的*,不然爱情陪伴人人走到了最后,善行该怎么办呢?
此剧大获成功,另外成功的还有别西卜“善行”固然很美,但容颜端肃,举止优雅,披覆着白色的长袍,金发,犹如天使一般的“善行”却只能让人敬畏地远观,相对比起来,放荡狂热的“爱情”要令人迷恋和向往得多了——有人在脸书上评论该剧时直白地说:“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我不需要一生,给我一晚上就行了。”
为了这个,别西卜还被他的室友昆塔取了个新外号,叫做“一晚上”有时候撒沙也会拿这个来取笑他。
作为一个比桑地,别西卜当然是不会在乎这个的,海神岛的男人们注重家庭,但从不介意和某个女人短暂地温存一段时间,不过曼彻斯特不是格兰德,他需要更多接触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是不是?但这就是他该做的事。
他是“马索耶”渗入上层社会的触角,不是第一支,但他的父亲和海神岛人都希望他能是成功的第一支。
不过,说到女人,别西卜就不由自主地担心起他的朋友和兄弟来,在这方面总是走背字儿的撒沙。霍普金斯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啊——看看,他的姨妈,偏执狂;莉拉,以前是疯狗,现在是多重人格;奇兹,吸毒者,还有他杀了她爸爸,而后霍普金斯也没干什么好事——特别是对那个小女孩儿来说。
几分钟后,他看见了撒沙,也看见了奇兹。
他们肩并肩地走着,神情从容,态度和煦,看上去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你觉得他们是在在在在一起了吗?”
别西卜看了理查一眼,这家伙似乎一紧张就会口吃:“不会的。”
“他们最近一直”
“不会的。”别西卜肯定地说。
撒沙。霍普金斯将来会和一个海神岛家族的女人结婚,他妻子的姐姐,或者妹妹——就算没有,他也不会选择奇兹。卡逊,不为别的,就为了别西卜比桑地。杀了她的父亲约翰。卡逊,他就不会和一个可能会成为别西卜仇人的女人在一起。
(待续)
接下来的四天每天都会双更,补回之前的抱歉,前几天被压了好几项工作,想要上来请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