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光明”牌匾下的几位大人急忙上前行礼,将人迎落座后,王大人惊堂木一拍:“公堂之上,大家肃静。”
    热情高涨叫人难免羞涩。
    初棠讪笑挠腮,挥手朝人群怯怯打着招呼:“大家好哇,王大人让咱安静些呢。”
    此话一出,和蔼亲民,顿时又引得群情激昂,更有甚者声泪俱下,险些晕厥在现场,但也真的听话沉默。
    初棠:“……”
    妥妥的古代大型追星现场。
    但他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思忖间,初棠斟酌说辞,酝酿片刻道:“你们的皇上才是真的好,大家爱戴他吧。”
    百姓又不约而同高呼:“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堂内几位大人无可奈何得头疼,所幸,乡民百姓们喊了几遍后,也纷纷消停下来。
    两排衙役分别喝着“无恶”、“恶无”,声音此起彼伏,互相交杂。
    主位上,王大人扶额的手卸下。
    他挥臂拍落惊堂木:“传本案疑犯上堂。”
    身着囚服的潦倒男子被押上堂。
    王大人:“江右副将,你可认罪?”
    铿铿锵锵的锁链声起,满脸胡渣的男子抬头,露出双混浊的眼球,他扯动干裂的唇:“本将,无罪。”
    “狡辩!”
    “既然无罪,为何当初偏偏你无事?还在雍国多年不归?军中左副将又为何离奇身亡?”
    “左副将?”江右副将冷笑,“三万精兵因他丧命,他自然是畏罪自杀。”
    三位大人一时哑然:“……”
    公堂瞬间陷入片诡异的缄默。
    “你满嘴胡言!嫁祸于人!”
    堂内,一声厉喝起,初棠也猛地拍桌,叫众人都不由得呆愣瞧去。
    “我问你,你们是否发生过争执?”
    他早就做过功课,翻阅了好几遍当年的综卷案牍,其中曾记载有人路过帐营,听到二位副将发生过争执。
    “我与他共事多年,情谊匪浅,奈何他心思不纯,我痛心疾首劝他,他不听,便起了争执。”
    “你还误伤了他,使他血流不止?”
    “我也受伤了。”
    “事后均有军医包扎。”
    “你在颠倒黑白!”
    江右副将神色凝重,随后冷嘲骂道:“哪来的无知小儿?公堂之上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话音落地。
    初棠还未出声,已有一颗臭鸡蛋倏然砸来,正正砸中右副将额头。
    随后有道勇敢无畏的小女孩嗓音:“我们太子妃哥哥问你话,是看得起你这个糟老头子!”
    “你!”
    右副将暴得怒目眦欲裂:“黄毛丫头!”
    初棠:“……”
    他使人帮忙擦了擦:“大家不要乱来,咱们好好说话,认真审案。”
    “太子妃英明!”
    “太子妃英明!”
    初棠深吸一口气,翻阅综卷,继续条理清晰发问:“卷中记录,你曾在周围营帐借走几壶水?”
    “当夜左副将一直喊口渴,我给他喂水。”
    “那他要渴成什么样子,才会短短半柱香功夫喝下十壶水,你觉得正常吗?”
    “我怎知!”
    “不知是吧?那我再问你,既然才起过争执,你又为何如此殷勤献好?亲自给人喂水?那可是把旁人都感动得涕泪纵横呢。”
    “我们毕竟共事多年,情谊深厚。”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好似真为好友叛变而扼腕叹息痛彻心扉,令人唏嘘感慨。
    “不,事实就是你蓄意谋杀。”
    突如其来的定论,叫众人倒吸凉气,纷纷屏息凝神,继续聆听后话。
    “你休要信口雌黄!”
    初棠紧紧盯着那双略有闪躲的眼,他振振有词,朗声开口:“左副将识穿你意图,你们二人起了争执,搏斗中,左副将受伤大出血,但他念在往日情谊,并未急于揭发你,只望你痛改前非收手。”
    “而你!你心思歹毒,当夜将他灌水致死!”
    江右副将冷嗤嘲笑:“臆想,全是臆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喝水也能致死?”
    “为什么不能!”
    他堂堂一个现代人,还是略懂些理论知识的好吗?
    “我这个人平生没啥爱好,就喜欢看看书,偶然间看得不少医理常识。”
    “失血过多确实会使人感觉口渴,但摄入过量水份,稀释血液,血管水多盐少,渗透压的缘故,水会流向血管外组织,使脑组织吸水膨胀。脑干中,有我们人体最重要的呼吸和心跳中枢,受到如此大的压力,后果可想而知,必是呼吸心跳皆停止。”
    “这,就是所谓的水中毒。”
    右副将冷眼横人:“简直胡说八道!”
    “确有可能。”
    忽然闯出的声音,来自身着月牙袍的男子。
    人群惊呼:“国师大人?”
    纷纷给国师让出条道来。
    南风手举一本病案记录册,穿过人群来到堂中:“失血过多之人,若旋即饮用大量水,轻则加重伤势,重则心力衰竭而死,请三位大人过目。”
    国师就是权威,活死人生白骨,叫尸体开口说话,更何况还有太医院的档册记录为依据。
    几位大人都不敢置否,乡民们更是深信不疑,也对博学多才的太子妃更加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