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静月的心开始无限下沉,同时越发不能接受。
是她来晚了吗?
可是这些年,先帝在的时候京中不太平,藩王自然不能回京。
隔了这许久再见,确实是太晚了?
她握紧拳头,掌心一粒小小的丸药咯得她皮肤生疼。
她不甘心。
那便只能用药了。
楚今安却仿佛又要出去,才要从她身边经过,颜静月便抓紧这时间,用指甲碾碎了手心的药物。
一股极淡极隐秘的幽香在两人之间飘散开,楚今安脚步一顿,带了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她。
恰在此时,廖忠回来了。
他走在廊下便看到怔怔站在门口的衡月,再想到殿中如今只有谁,顿时便心头一紧,当即不管不顾地喊道:“哎哟,衡月姑娘怎么站在这风口上?小心着凉!”
衡月被他的声音叫回神来,应了一声,再看楚今安竟是依依不舍地挪开了与颜静月对视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心中一痛,连规矩都不顾,低着头便要匆匆离开。
楚今安微皱了眉。
他直觉衡月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他现在应该追上去,与衡月解释清楚才好。
但……
颜静月竟胆大包天到在这里给他下药?
此事若不马上处理,片刻之后,这幽香散去,再无踪迹,便没了证据。
因着过往,以及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楚今安并不准备做些什么。
但竟敢给他下药,他自是要敲打一番的。
片刻之间,楚今安已经下了决定,转身看向有些惶恐的颜静月。
颜静月徒劳的瞪大眼睛:“皇上……”
“镇北王妃。”楚今安手指搓在一起,“朕希望这样的事情,莫要再发生。”
“我、臣妇、不懂……”颜静月磕磕巴巴说道。
奇怪,这六合丸,怎还未起效果?
楚今安却笑出些轻蔑来:“这种药丸,对朕无用。倒是你,朕竟不知道,你何时成了这般样子。”
颜静月身子猛地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楚今安。
楚今安也回看着她。
罢了,实在没什么意思。
不如就将话说个清楚。
他缓声开口:“你也知朕自小受尽欺凌,被下药,被下毒,次数多到朕自己都数不清。”
“你手中的这般小东西,对朕来说,不痛不痒。”
“镇北王妃,朕记得你曾经的好,也记得朕被罚跪在烈日下你送上的一口水,还有深夜里送来的一口馒头。”
“曾经朕为了这些感动非常,可如今想来,烈日下的那口水实在太烫,而深夜里的馒头硬到硌牙。”
“朕如今竟是不知,你是来帮朕,还是用另一种方法来看朕笑话的。”
颜静月的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她急急开口想要辩解:“不是、不是……我那时候在宫中也只是暂住,并、并不能寻到合宜的东西。”
“那张小像,纸张脆弱,折痕明显,想来应是被压在箱底许久。”
楚今安抬眸,视线利刃般看向颜静月的眼睛,“是来之前才匆匆忙忙寻出来的?”
颜静月不敢说话,更不敢再看楚今安的眼睛,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小心思,朕并不在意,但……”
楚今安又看向颜静月的手指,敲打得毫不留情,“今日这般,过了。”
颜静月只觉得羞耻万分,一个字也接不上来,扭头便要离开。
“还有,不管镇北王如何,那是你镇北王府的事情。而这桩婚事,是父皇所赐,断没有和离的可能。”
楚今安淡声说完,又对着颜静月点了点头。
他并未说出太多伤人的话,也算是给八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出了正殿,楚今安看了廖忠一眼。
廖忠忙低头过来,只是在回禀云萍事情之前,他低声道:“奴才回来的时候,便瞧见衡月姑娘站在门口。只是看那模样,不知站了多久了。”
楚今安蹙眉点点头,廖忠这才继续说道:“云萍瞧着方向是想回太后那边的,但跑到半路却忽然浑身哆嗦,自己跳进了湖里。”
楚今安嗤笑一声:“又是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他与颜静月说这种小药丸对自己无用是真的,而如今他这般,却是要感激他那名义上的好母后了。
苏太后在后宫浮沉多年,最擅长的便是下药。
如今她下在楚今安身上的药,比那六合丸强烈一百倍的都有,楚今安皆都熬了过来,如今倒是对那些小药丸没什么反应了。
也不知是福是祸。
刚走到侧殿门口,楚今安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扭头去看,却是颜静月疯了似的往外跑去。
她那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送完贺礼便退回到院子,这会儿一个连忙追上颜静月,一个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侧殿。
廖忠得了楚今安的指示,进去将聂常琪叫了出来。
小小少年倒是守规矩,对着知柏和康宁行了礼后,出来又对着楚今安行了一礼。
楚今安淡漠的点了点头,不再多看他,举步便要进门。
“皇上……”聂常琪却在此时开口。
他倒也不怯场,只是忽然问道,“皇上要留臣在宫中,是因为喜欢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