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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啊朋友再见(五)

    很快的,在段峰的召唤下,大虎二虎来到指挥所,两人衣衫褴褛,面色乌黑,尤其是大虎,左肩还缠着绷带,绷带上血迹斑斑。
    队长,您怎么来了?
    嗨!队长,您在后面指挥就行了,电话线马上就布好。
    孟占山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了一下,声音沙哑地说:你们辛苦了!可是,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再打下去就成了四平第二了!
    听了他的话,大虎有些发愣,呆呆地望着他。
    二虎则有些着急,大脑袋一拨楞说:那怎么成?队长,打不过去也得打!我说,纵队这次让咱们打主攻,那是对咱们的信任,也是咱们的光荣!这次打天津用什么思想打?要准备倾家荡产,房倒屋塌,把缸缸罐罐都砸进去!谁退谁是孬种!...
    说着,这家伙拉开自己的风纪扣,杀气腾腾地说:队长,再给我一个小时!我们3营没有孬种,就算人死光了,也要打过去!
    一旁的大虎受到感染,举了举手里的花机关枪:就是!队长,我们2营也上,两条街一起打!我就不信了,狗日的是铜墙铁壁!咱刚交了入党申请书,现在正是考验我的时候!队长,您下命令吧!
    眼看二人态度坚决,又看看远处的战场,孟占山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沙哑着嗓子说:
    好,我下命令...但要...只是对你们两个!而且,还是九死一生。
    时间紧迫,我就不磨叽了,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非常危险,也只有你们能执行!你们愿意吗?...
    大虎和二虎对视了一眼,齐齐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异常坚毅:
    队长,我们兄弟俩什么时候含糊过!
    就是,队长,您这是看得起我们!
    好!这话我爱听!...
    我刚才侦查过了,你们看,商埠中心左侧的二大马路纬二路上,有一座洋货大楼,大楼四周有不少钢筋水泥结构的小洋楼,与洋货大楼构成一片迂回曲折的楼群。
    那一片的巷子很窄,坦克都开不进去,洋货大楼上有很多天线,还打过信号弹,应该是敌人的指挥机关。
    我说,如果能摸上去,一棒打碎敌人的脑袋,定能让敌人阵脚大乱!
    怎么样?能行吗?...
    大虎、二虎顺着孟占山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几百米外的纬二路上矗立着一座五六层高的大楼,被几栋小洋楼包围着,楼上楼下不停地喷着火舌。
    这栋大楼和小洋楼之间构成了一个自成体系的防御圈,不但楼上楼下火力甚密,楼外也有密密匝匝的街垒工事。
    蓦然间,大虎心里一喜mdash;mdash;
    这几栋楼的楼距甚近,而且几栋楼的楼顶都是圆弧形,上面无法构筑工事。
    借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楼顶一一掠过,不是不可能!
    嗯,队长显然是用心了。
    以他俩的身手,至少有七成把握!
    至于到了大楼再怎么干?只能见机行事了。
    想到这儿,大虎沉声回答:队长,有的搞!我俩可以配合着从树上荡过去,再施展轻身功夫窜过几个楼顶,最后再想办法荡到大楼。只是,下面必须打的热闹!
    孟占山脸上一喜,伸手摸了摸大虎的肩膀:这你放心,我会安排!...只是,你这肩伤...
    没事的,队长,只是擦破点皮!大虎笑着回答。
    二虎一直没说什么,眼见大虎如是说,突然插了一句:哥,你骗人!你包扎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不能去!队长,一切都交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二虎竖起冲锋枪,咔吧一声换上弹匣,又将腰间的手榴弹一一解下,一个一个打开盖,让带着拉环的白绳一根根露出。
    孟占山会意地点点头,吩咐段峰道:去,给他从敌人的尸体上扒一套军装!随即又从腰间抽出那支勃朗宁递给二虎。
    换支短的,记住,有困难别蛮干!本队长绝对不会怪罪于你!
    二虎愣了一下,昂然道:嗨!队长,你放心,高来高去咱最拿手了!再说了,为了解放天津人民,我二虎死也值!
    胡说!再说一遍!孟占山厉声喝道。
    二虎一惊,随即一股豪情从心底油然升起:明白!队长,咱得活着再见!
    ...
    洋货大楼周围,随着我军的猛烈进攻,敌人的还击火力骤然加强。
    纷乱的子弹划破天空,织成一片密集的火网。
    这一次我军的进攻尤其猛烈,即便在不断伤亡的情况下,2营的攻势也丝毫不减。在发起攻击半个小时后,2营已艰难地将前沿推进到距离敌人第一道街垒50米处。
    随着几颗烟雾弹打出,大虎右手一挥,向身后的二虎发出了快速通过的信号。
    哥,咱活着再见!
    二虎低吼一声,随即猛一猫腰,箭一般穿过街道。
    烟雾中,他嗖的一声跃上一棵榕树,随即抓住树藤,双腿用力一蹬,人已荡到另一棵树上。
    他一连荡过五六棵榕树,随着最后一荡,人已像大鸟一样飞起,一下跃上一座洋楼的屋顶。
    手榴弹!给我砸!大虎厉声咆哮。
    嗖嗖嗖mdash;mdash;
    战士们拼命扔出手榴弹,炸声隆隆,火光冲天,纬二路完全陷入一片浓烟火海。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二虎施展轻功,一连飞跃几座屋顶,最后借助飞抓荡到了洋货大楼的圆弧顶上。
    浓烟中人影憧憧,双方打成了一锅粥,根本无人注意到头顶上有人飞跃。
    浓烈的炸烟中,二虎带着沉重的喘息,顺着屋脊很快找到了天窗。
    天窗隐藏在楼顶的通风口旁,二虎小心翼翼地掀开盖板,贴着缝隙向下望去,铁板下有一根插销,估计插销旁还落了锁。
    这难不倒二虎,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盒子,轻轻一按,里面弹出一截细长的钢锯。他顺着缝隙伸下钢锯,开始用力挫动。
    几分钟后,下面发出轻微的断裂声。
    ...
    洋货大楼内,一派激战的景象。
    轰mdash;mdash;轰轰!
    射击孔外浓烟滚滚,敌人正在拼命还击,有人在搬运弹药,有人在大声呼喝,还有人将一箱箱的手榴弹抛在地上,拧开盖,拉着火,一颗一颗往外扔。
    大楼外的进攻异常火爆,滴滴答答...的冲锋号声夹杂着愤怨的吼声,无数个声音在高喊:
    冲啊!打下天津城!
    杀呀,缴枪不杀!
    解放军优待俘虏!
    哐!的一声,一发炮弹打在外墙上,震得整个大楼都摇晃了一下,大厅里浓烟弥漫。
    弟兄们!顶住!**的小炮只能隔靴搔痒,给我打!狠狠打!
    几名督战官提着冲锋枪来回呼喝,上百名国军像发了疯似的,将手榴弹和手雷雨点般地往下扔。
    一名敞胸露怀的军官,连踢带打地督着一群士兵用桌椅板凳和沙袋填堵墙上的破洞,并搭建新的掩体。
    二虎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到地上的几根电话线上,几根电话线并排而行,一直通向大厅,然后在转角处消失。
    mdash;mdash;娘的,电话线那头肯定连着指挥部,顺藤摸瓜,肯定能大捞一把。
    二虎打定主意,立即掀开盖板,顺着墙梯一路下行,一秒钟不到,二虎已悄然**。
    如火如荼的大厅里,根本无人注意到mdash;mdash;
    一个煞神已经从天而降。
    二虎甫一**,立刻作查线状,捡起地上的电话线一路捯饬。几个搬运弹药的家伙慌慌张张从他身边跑过,对他不理不睬。
    二虎循着电话线一路朝大厅内走去,转过一个转角,前面突然出现两个卫兵,一个卫兵异常警觉地举枪喝问:谁?口令!
    二虎一呆,随即秒答:查线的!少啰嗦,十万火急!
    谁知对方不为所动,挥了挥手中枪:查线的也得守规矩,赶快回答!
    矫情...二虎懒洋洋地嘟囔着,随手放下手里的电话线。
    口令是啥?对方追问。
    是这个,老弟!
    只在一瞬,二虎抢步上身,一掌扫中问话士兵的太阳穴,那个卫兵的头颅咯的一声,二虎凭感觉就能意识到,那个家伙的头骨已然碎裂。
    另一个卫兵大惊失色,才发出啊的一声,二虎已然双臂一合,一记双风贯耳直取对方头颅,随即双手一错,那个卫兵的颈椎发出咔的一声,身子已然软软地倒下...
    二虎立即将二人拖至一旁的杂物堆,用桌椅板凳盖上,然后整了整军装,继续前行。
    走廊尽头的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络腮胡子风风火火地闯了出来,这家伙看也不看二虎,径直往外走。
    是军官就不能放过!
    二虎蓦然出手,伸手去搂对方的脖颈。
    谁知对方突然一缩头,反手一勾,竟然勾住了二虎的手腕。
    二虎大惊,左手一带,右掌顺势挥出,猛击对方面门。这一招迅捷无比,对方啊的一声,一低头,竟然从掌下钻了过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对方深知自己不敌,立马撤步后跃,同时怪叫如泣:快来人吶!有奸细...
    眼见事急,二虎一把扯开军装,敞开了棉衣...
    几个军官呼呼冲出房门,举枪欲打,瞬间却愣住了mdash;mdash;
    二虎的棉衣里连衬衣都没穿,裸露的胸膛上竟然绑满了手榴弹,二虎的手指已然勾住一簇绑在一起的白绳...
    别开枪mdash;mdash;
    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官嘶声大喊,那人和二虎对视了一眼,双方均是一愣。
    那人的脸上忽然现出了笑容:孟占山的兵?...大虎?
    二虎点头,随即又摇头,您记错了,我是二虎。
    二虎也认出来了,此人乃是当年的临城警备司令王长庚,当年他和孟占山、大虎闯临城被抓,还是人家放了他们,此人还是孟占山的老部下。
    络腮胡子把胡子一捋,牛眼一蹬:哎呦我的天!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老对手!二虎兄弟,我是李副官吶!
    王长庚连忙走了上来,一把握住二虎的双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孟长官呢?
    二虎叹了口气:我是来黑虎掏心的!孟队长就在附近,和你们打得要死要活的就是我们。
    啊?mdash;mdash;王长庚愣住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这,这...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嘛!...这可如何是好?李副官也急了。
    难堪的气氛中,王长庚久久没有说话,此事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时犹豫不决。
    长官,我有一个想法...
    二虎突然开口了,您不是我们队长的老部下吗?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又投了国民党,可国民党的气数已尽,您干嘛不弃暗投明,跟着我们队长干?
    弃暗投明?
    王长庚几乎叫了起来,就在几分钟以前,他还在为手下的前途思前想后。他不相信天津能守住。可他是***的叛徒,已是覆水难收,他不可能再**产党!
    眼前的形势很明显,一场恶战已经不可避免,可面对的是老营长,手心手背都是肉,王成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旅座,我认为二虎兄弟说的对!
    李副官仿佛看透了王长庚的心事,突然插口道:
    您是明白人,旅座,国民党收编我们,无非是拿我们当炮灰。
    可他们连东北都丢了,几十万大军都灰飞烟灭,要我看,这天下早晚是***的!
    旅座,您是明白人!您和孟长官有旧交,我们为何不弃暗投明?
    王长庚长叹一声,挥挥手示意其他军官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颓然道:
    唉,李副官,我何尝不知大势已去,天津肯定守不住。为了给弟兄们找条活路,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
    可是,我可以当伪军,当国军,就是不能再**产党!...他们太对不起我了!我恨他们!...
    李副官一脸的窘迫:旅座,您要是这么说,真叫兄弟我无地自容。旅座,我们都听您的,你说打就打,我们跟**死磕!
    唉,兄弟,你理解错了...
    王长庚长叹一声,随即拍了拍李副官的肩膀,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嗯?...我现在高兴得很!
    耳听如此,副官大惊:旅座,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况面对的是孟长官?敢问...喜从何来?
    嗨!你不明白,李副官!先前我还一筹莫展,现在我很高兴!
    我终于给弟兄们想到了一条出路,把你们交给孟长官,我愿意,也放心!
    什么?旅座,您同意投诚了?副官惊喜地问。
    唉,我太累了,先叛***,又投国民党,再投日本人,现在已经是三姓家奴了。我活得太累了,活得不耐烦了,想一劳永逸了...
    听着王长庚云山雾罩的话,副官一脸蒙圈,反问道:旅座,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带兄弟们投诚,我留下...王长庚淡淡地回答。
    不行!旅座,绝对不行!兄弟们怎么能丢下您!
    王长官,不可!您要相信您的老营长,他一定能保您平安!
    副官和二虎连连相劝,两人都震惊于王长庚的这一决定。
    别婆婆妈妈的了!
    王长庚厉声断喝,都什么时候了?每耽误一秒都会死人!二虎兄弟,我立马下令停火,你带李副官去见孟长官,商量投诚事宜...
    事不宜迟,要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