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是皇后居住的殿宇,后妃们每日晨昏定省,一大早来蓬莱阁请安。
    中宫皇后没什么家世,因着生育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东宫太子,外加资历老的缘故,被册为皇后多年。
    为着东宫太子的面子,后妃们日日来请安,也算殷勤,不过皇后素来是个省事的,不摆什么架子,请安通常是略坐坐,就让人回去了。
    今日却不同,尚食局宣布做出了蛋糕,后妃们齐聚蓬莱阁,就等着再尝一口万寿节时的绝妙美味。
    “瞧你们一个个那馋猫样,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跟你们同为嫔妃,本宫都觉得丢人。”
    说话的是霍贵妃,要论对皇后的恭敬,她是最次的一个,皇后生有嫡长子,她生有五皇子,皇后没家世没宠爱,她却样样都有,做什么要向一个半老徐娘臣服?
    况且她兄长霍祈传话说,那做甜品的唐玥和霍家有仇,她对满宫追捧甜品的行为,就更看不上了。
    在这殿内,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低位嫔妃虽不苟同,到底没敢反驳什么。
    看其他人脸色忿忿,皇后慢慢道:“蛋糕的确美味,尚食局又做了那么多日,自然是让人期待了。”
    不一会儿,潘尚食捧着一口水晶箱进来了,箱里装着的,正是和那日唐玥所做极为相似的蛋糕,虽说没有那日的大,又是圆形,可裱花几乎一摸一样,宫中御厨最擅做细致活,这蛋糕做的也算八/九不离十了。
    贵妃见尚食局真把蛋糕给做出来了,没好气地瞪了潘尚食一眼。
    潘尚食置若罔闻,只用殷切的眼神看向皇后,希望皇后满意,能赏她些金银珠宝什么的。
    有个嫔妃好奇地问:“这蛋糕,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
    潘尚食却答不上来,这个裱花蛋糕本不是她所做,而是最擅做点心的蔡司膳所做。
    晨起时她看到蔡司膳做出的蛋糕,就在心里打起了算盘,这样的好事,得落在自己头上,身为尚食局头把交椅的女官,自然有责任亲自为贵主儿们送新品蛋糕。
    哪怕蔡司膳告诉她,蛋糕只是做出“形”,尚未完全做好,她也不听,想讨主子欢喜的心耽误一秒都不成,捧了蛋糕就来了蓬莱殿。
    潘尚食答不出来,只笑道:“请主子们品尝。”
    管他怎么做出来的,只要是做出来了,能吃到口中即可,没有人再去纠结那个问题,纷纷搓手期待,等着潘尚食切好蛋糕给大家分。
    潘尚食切下最大的一块奉给皇后,又把剩下的均分给各位嫔妃,贵妃也分到一块,但她只是放在案台上,连看都不看一眼。
    “诸位妹妹,请用。”皇后微笑着道。
    说完,她拿起银匙挖了一勺,不对,手感不对,没有那日的蛋糕柔软,眼前这个太硬了。
    果不其然,等吃到口中时,皇后的眉心微微蹙起,奶油别说湿润,连细腻都做不到,蛋糕胚体颜色焦黄,一看就烤过头了,吃到口中味道微苦,苦得她直皱眉。
    有中宫皇后的身份在,她不能把口中之物吐出来,死命忍着,咽了下去。
    座下有个年龄尚小的嫔妃就不一样了,“呸”的一口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这什么蛋糕啊,难吃死了,不及宫外做的十分之一。”
    其他嫔妃也忍不了,纷纷取出手帕,把口中难以下咽的食物吐了出来。
    潘尚食见状,面露惊恐的神情,怎么会这样,从外表看,这蛋糕和万寿节那日的差别不大啊?
    “你这尚食女官怎么当的?送来这么难吃的蛋糕,是想让我们一大早都吃吐吗?”
    “还不如原先的点心,你们尚食局是做什么吃的?这样的甜品也敢献给主子?”
    “……”
    潘尚食原本的得意神色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她看向皇后,不安道:“皇后娘娘赎罪,这是尚食局蔡司膳所做,下官只是代为奉送,没有品尝过啊。”
    “刚才奉上蛋糕时,你可把这份功劳归给自己了,这会儿又说是司膳做的,甩锅的本领可谓一流。”
    “而且身为尚食女官,竟不亲自品尝新品,可见有多玩忽职守。”
    皇后面沉如水:“潘尚食玩忽职守,罚两个月俸禄,甜品是要潜心研制,不可急于求成。”
    潘尚食又气又恼,却不敢多言,匍匐在地,连连称“是”。
    贵妃看了好一出热闹,笑道:“诸位姐妹就是不如本宫有远见,早就知道甜品难吃,一口都没尝。”
    众人想到刚才的狼狈,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只有皇后还算淡定,她不急不缓问:“贵妃当真不喜欢吃甜品?”
    贵妃扬起头颅;“那还有假?”
    皇后浅笑道:“这倒是巧了,今早你们来请安前,太子妃送来一盒宫外的甜品,叫‘抹茶杯子蛋糕’,数量不多,除去贵妃,正好一人一个。”
    贵妃:“……”
    其他妃嫔来了兴致,刚才的蛋糕不好吃,宫外甜品铺做的蛋糕可是绝妙得很,纷纷起身道:“多谢皇后。”
    宫婢端来一口精致的描金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只只杯子蛋糕,蛋糕呈草绿色,颜色很是柔和,散发出清新的味道,因为一直储存在冰上的缘故,表面起了一层晶莹的水汽,像清晨草地上的露珠。
    有人没忍住,“哇”地赞叹一声:“这颜色也太好看了吧,像太液湖边的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