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担心出事是有预见性的,上一回就差点出了这样的事,失职的差役都各自领了罚,好几月没能沾地干活。
    不过,这事出在城东,城西的心怎么宽泛到这儿来了。
    “不是我的罪过,殿下可不能罚我。”姜晚还没说什么呢,白芋就先开口喃着,要自证清白,生怕被连累了。
    “不是给城东划拨人手了,怎么还让你们来帮忙?”姜晚划开手机,再确认了眼范无咎给自己回复的最新的人手委派表。
    城东那栏的人手已经是别区的一倍了。
    白芋无常脸上笑得僵硬,眼睛弯成桥,挤在一起,揣着手装乖巧。
    黑玉的心思浅,慌乱无措都写在脸上,见自己藏不住事,干脆就将自己往白芋身后藏。
    姜晚呼出口气,扇子在手心不重不轻地拍打了下,一股森冷的阴气荡开,拍在无常面上,冻得能结出冰霜。
    白芋膝盖骨一疼,哐得就跪下了,长手伸着去够黑玉,黑玉不明所以,怔愣着也跟着跪下。
    黑玉戳着他的腰:怎么了?
    白芋:……腿软了。
    白芋还想着靠黑玉扶一把,谁知道他膝盖骨也这么软,翻了个白眼,撑着差点磕碎的膝盖骨爬起来,凑到姜晚身边,两手并拢,给阎罗殿下扇风去火。
    池子时没肯让位,白芋憋着口气,也不退后,僵持着姿势,手里的动作没停,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城东太乱,老爷怕您出事,这才越了界。你可别怪他,他最近干活可勤快了,一点也没偷懒。”
    “我又不是小孩,能出什么事。”
    “老爷那也是担心您嘛。”说罢,白芋的眼风剐过池子时,眼珠子转回来时又换上了温柔崇拜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姜晚。
    姜晚不耐烦地把那话挥散在空气里:“下回再来游说,我让你直接消失。”
    白芋立刻噤声,面上挂着笑,心里苦哈哈。
    谁懂啊,鬼帝满脑子忧心忡忡都是阎罗殿下,却不肯亲自来,一天到晚守着结界。
    要不是鬼帝和城隍爷架刀脖子上,谁敢冒死发言啊。
    它觉得自己活像那个爸妈吵架后被委派来劝架的怨种小孩。
    半瞎子的消息挤进来,手机在姜晚手心里震动。
    姜晚划开瞧了眼,将几人撇下,往外走。
    池子时要跟,被白芋拦下了。
    池子时掀了眼皮,冷漠地看他。
    白芋被盯得有些怂,本能地将脖子缩进衣领里,复又想起来他干得那些事,气鼓了胆子,扬着下巴,清了清嗓子。
    “离我们殿下远些。”
    上次受伤的事白芋可都记着呢。还以为池子时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他就是那个让殿下落榜数次的主考官,还敢卧底到殿下身边,害殿下受伤。
    “我白芋虽然只是无常,但也绝不怕你们,就算要我豁了命也绝不会让你们欺负殿下。”
    池子时喉结滚动,哑着声音挤出两个字。“不会。”
    白芋还没听清呢,眼前就空了,四处搜寻才发现池子时已经迈着大步跟上了姜晚,衣角消失在路的尽头。
    白芋气得跳脚:“他什么意思。”
    黑玉刚给鬼帝实时转述完情况,收了手机,拍掉白芋指着人背影的手背。
    “行了,鬼帝说了,按兵不动,先观察着。”
    当务之急是先把跑掉的罪魂给追回来,别出事才好。
    距离上一波地震已经过去48小时,救援工作还在开展,重灾区内除了救援队伍还不时会有几个工作服的道士穿梭而过。
    半瞎子蹲守着用香灰画了圈的地头,晃着扇面,比划着指挥前面两个来救援的小哥确认范围。
    “对对对,就那个石柱子底下,慢点搬,压胳膊了……唉唉,左边那个角起来点,别往后退了,一会踩脚了。”
    莫尧扯了扯半瞎子的衣角,小声道:“姐姐来了。”
    半瞎子腾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衣摆的灰,假装无事发生,眼睛却不住地往后面施救现场瞟。
    “大师,是这底下吗?”
    那人又往外清了几块大石头,还是没探测到生命迹象,仰头冲他喊话。
    “大人……”半瞎子脑袋低低的,身后问询的喊话声一点没弱,可他也不敢转头回应。
    姜晚抱着胳膊,面上没有表情,扇子在手心打了个转,扇尖划转指向他背后。
    半瞎子扯着袖袍擦去汗珠,忙点着脑袋快速给后面等消息的大哥回话。
    “往左三步,就那个柜子底下,听见声没,赶紧的吧,再晚会气都没了。”
    莫尧半张着嘴巴,看着张师父奥斯卡小金人影帝上身一样,中气十足地给救援小哥喊完话,下一刻换上卑躬屈膝的脸面,踌躇着挪到姜晚身前,放低了声音道错。
    “大人,那鬼它不讲武德,它搞偷袭,我是怕伤了人才……小的真没瞧见后头站了人,这灰一不小心劲大了就,就甩上去了……”
    半瞎子搓着手,脑袋低地像要埋土里头去。
    他说的是早半小时前发生的事。
    不知道出什么岔子了,今天冲上街的游魂又突然多起来,都是怨念颇深的。
    半瞎子追着其中一个恶鬼到了这块,差点被暗算,恶鬼再三激怒他,气得他烧了姜晚画的符纸,混着青阳观的香灰就往恶鬼的方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