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朝廷开在各地茶铺推出冰淇淋后,它蹭蹭上涨的惊人销量,证明了有多受古人欢迎。
自然,风雅的父皇嫌“冰淇淋”这名字过于粗俗,便命韩非为它起了个新名,韩非斟酌再三后,起名为——酥山。
这连冰带酪、再加上瓜果亦无一两重的酥山,一份要卖15钱。
若放在前些年,15钱足够一个平民之家买上半石麦黍,哪舍得买这等奢侈吃食?
但如今的咸阳乃至整个秦国,百姓赋税轻,仓廪实,余粮多,每到农闲时节,众人还能轻易寻到进煤场工坊挣些零用的差事,哪还在意这区区15钱?
数年过去,当初整日愁眉苦脸、不知下一餐在何处的七国民众,如今,已不再把15钱看在眼里。
这些年来,他们一开始攒下的银钱,能兴冲冲买回一两斤猪羊肉,后来,攒的银钱足够为家人置办新衣新鞋,后来,攒的银钱足够他们买驴车或人力板车...
再后来,他们推倒了茅草屋,在工坊买来水泥砖瓦,盖起了敞亮崭新的坚实院子...
每一个百姓都不会忘记,他们从前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源于那一场场以战止战的统一之战,源于大秦陛下的仁善之心。
统一四海的大秦陛下,兑现了他对万民许下的承诺:从此,大秦疆土之上,再无饥寒冻饿之人。
百姓们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感念着君王与朝廷的恩德:
朝廷每一趟发出征召士卒诏令,朝廷每一回征募杂役工人,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奔走相告,第一时间让家中力气最足之人前去登记;
他们干活之时,无论在田地、战场抑或工坊煤场,皆会认认真真按秦律执行每一道流程,绝不肯让朝廷多损失一粒种子、一根马鞭或半截木头;
六国之民积极跟着里正学咸阳话,学秦法,学认简单的楷书百字,生怕自己一口故地方言无法表达他们热爱秦国的决心...
他们时时将“忠君爱国”的理念,以言传身教灌输给自家子孙。
韩信边嚼着一块切块的西瓜,边继续道,“我阿父前些日子回乡祭祖,见到楚地许多稚子玩打仗抓人游戏时,皆以抽到当秦人为荣,些许胜负心极强的孩童,若抽到当六国之人,便会哭哭啼啼愤而归家...啧啧,六国贵族若还妄想着造反复辟,真乃白日做梦也!”
明赫笑嘻嘻道,“确实是白日做梦,莫说六国昏君,便是尧舜再世,又如何能与我父皇相提并论?我们要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了,如今皇陵已快竣工,百官们又上书劝我父皇扩建宫殿,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大秦还要多多努力...”
二人这般絮絮说着,踩着碎叶间明明暗暗的光影,朝咸阳宫方向慢慢走去。
十五岁的明赫,继承了父皇宽肩窄腰长腿的完美身材,短短几个月,个子已快窜至八尺,在咸阳同龄人中是极高的。
而腰间配着君王当年所赠之剑的韩信,许因得陛下与九公子开小灶投喂之故,也不遑多让地逆转基因窜至了八尺——十六岁的他,已比父亲还高出一头。
两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翩翩少年并行于街头,自是一道极其亮眼的风景线。
先秦之时,列国风气本就开放,秦国也不例外,如今又有不少女子科举中试、入朝为官,并无后世条条框框约束、能随意相邀上街闲逛的大秦妙龄女子们,自然亦是极大胆的。
待明赫与韩信穿过人行道,走到另一条闹市商业街,便收到许多丢下就跑的萱草和手绢。
此二物,皆有“心悦君兮君不知”之意。
如今担任卫尉的韩信,日日皆要从咸阳街头绕至宫中,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只淡定地将地上的萱草手绢捡起,扔在了一旁专盛垃圾的木桶中。
倒是鲜少出宫的明赫羞红了脸,他将手中空荷叶碗扔进木桶后,边用两手捂着发烫的脸,边飞快迈着碎步嘀咕道,
“韩信,你知道我父皇为什么不喜欢微服出巡吗?”
韩信听着他疯狂喊着“因为我父皇龙章凤姿,扮做普通人太引人瞩目了”的心声,笑着凑上前促狭道,
“莫不是,九公子太过贪吃,将陛下的钱袋花得一分不剩,陛下无钱雇车,只得步行回宫?”
明赫圆眼一瞪,急忙伸出一手去打他,被韩信灵活躲过了,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路。
这一闹,明赫心头那点别扭的羞涩也随风消散了。
二人停在一处铺子前,买了两碗现榨的柘浆咕咚下肚,明赫这才在路上悄悄告诉他,
“因为,我父皇上回带我微服出巡时,收到了几百份萱草手绢和鲜花...我与父皇一路逃至偏僻小巷处,哪知很快又有热心阿婆围上来,要替我父皇伐柯...纵便我再三解释父皇已娶妻,且最小的孩子都有我这般大了,她们却坚决不信...”
韩信默默脑补了一下那场景,好吧,只是想想便已头大入斗...
怪不得陛下再不肯听九公子怂恿,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原来那一趟有如此奇遇...
想到陛下依然年轻丰朗的姿容,他不由细细打量明赫几眼,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道,
“那年我进宫面见陛下之时,乃是四岁披发小儿,九公子亦不过只有三岁,如今你我俱已长大,陛下却多年风姿未减,想来,定是陛下仁德动天,上天亦肯厚待陛下,如此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