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收敛起情绪,点头:“多谢世子殿下提醒,父亲今日要宴请殿下,恕清不能作陪,那清便不多留了。”
    他又侧目看向站在一侧的白岩,伸出手,想要去拉他,少年低着脑袋,像是很怕他一样往后缩了缩。
    白清动作微顿,他眯了眯眼,不过马上又忧郁起来,像是被伤到一样。
    宫内的马车就等候在侯府外,禁军跨坐在高头大马上,面无表情,气势凛然。
    有外人在场,侯夫人忍耐着,还是低头用丝巾蹭了蹭湿润的眼睛,就连白袍都有些伤感的模样,只是却掩盖不住眼里的亮光。
    白清此番若是能进入楚国核心中,获得最大利益的就是他。
    白岩被挤在最后边,本就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唇瓣也失去了颜色,但是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发现。
    马车在禁军互送下渐行渐远。
    都江候回身,折身道:
    “世子殿下,老夫今日在府内为世子殿下设宴,时日特殊,宴席颇小,还望世子拨冗,不要嫌弃。”
    楚祈宣连忙虚扶住他,道:“侯爷客气,本宫在府内暂住些日子,要劳烦侯爷和侯夫人费心了。”
    都江候眼底闪动着,压低声音有沉声说道:“殿下尽管放心住在府上,只当是在自家院落。”
    他说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迎着风咳了两声,白袍和白兴连忙扶住了都江候。
    都江候倚靠着儿子,视线看向角落的白岩。
    白岩紧张的绷紧身体,不太熟悉的叫道:“父、父亲。”
    都江候语气肃穆的开口:“如今你三哥进了宫,没人管着你,你务必要在府内好好读书,莫要再去那些个混不吝的地方!”
    白岩被吼得怔住。
    他知道的。
    自己这个世子之位是所有人的眼中钉,父亲看不上他,大王妃紧紧盯着这个位置,就连外人也都觉得他不配。
    如果---如果他不是世子。
    白岩声音颤抖的讲:“父亲,世子之位不适合我,您最是知道的……不如传给大哥。”
    都江候震惊的盯着他,猛得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白岩呆在原地。
    侯夫人神色微微变动,她给白袍使了个眼色,白袍大喊了一声父亲,连忙扶住咳得摇摇欲坠的都江候。
    下人也都一股眼围了上去,侯夫人一边拍着都江候的胸口,一边抹着眼角泣道:“阿年,你怎么能这么和侯爷说话!他是最看重你的呀,不然也不会在你小时候就向先王请旨封你为世子!”
    “他!他是想气死我!”都江候挤出几个字来。
    “侯爷,您快消消气吧,阿年说的气话罢了。”
    大侯夫人擦擦湿润的眼角,朝白袍低声催促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为你父亲寻郎中去!”
    白袍应了声,带人去请府内大夫,白兴左右看了看,也跟着一道前去。
    “罪魁祸首”白岩呆呆站在原地。
    楚祈宣紧皱着眉,朝身后低声吩咐道:“先送小世子回去。”
    侯府内的丫鬟看了侯夫人一眼,得到示意后连忙俯身行礼,去请白岩:“世子,您先回院吧。”
    白岩本能得看向楚祈宣。
    青年看向他的目光十分不赞同。
    他又做错事了吗……
    可是明明上辈子是父亲亲口说他德不配位,世子之位理当由大哥继承。
    丫鬟又催他一声:“世子,现下侯爷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快些和奴婢回去吧。”
    白岩看看被众人围住的都江候,又看看楚祈宣,低声应道:“好……”
    他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侯府内的人都在关注都江候的身体,楚祈宣视线紧紧盯着远去的那道小身影。
    他一向以仁自居,白岩如此当众反驳父亲,既不尊重长辈,又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合该是好好思过的,但是他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下意识觉得如果让他这么离开,有些东西就会发生改变。
    他唇瓣动了动,想叫住白岩。
    “竟叫世子看了这,是老夫管教不严---”
    都江候喘息着开口。
    楚祈宣只能停下,目送着已经看不到的身影,收回视线对都江候拱了拱手说:“小世子年岁还小,未曾理解侯爷一片苦心,如若侯爷允许,日后吾必会好生加以教导。”
    都江候顿了一下,抚着他胸口的侯夫人动作也停顿了下。
    都江候道:“那真是劳烦世子了,还请世子移步府内
    。”
    楚祈宣话内对白岩的偏袒之意很明显,都江候自然不好再多说半个字。
    楚祈宣点了下头,又忽然和身边人嘱托:“吾观小世子面色不好,着人来给世子看看身体。”
    侯夫人面色一僵,不过马上忧郁着眉眼,轻声说:“竟叫殿下也需得跟着操心,是妾身的不对了。这孩子从小就身体弱,医官也是常来看着的。莲心,去看看小厨房世子的药煎好了没。”
    莲心应声:“是,夫人。”
    楚祈宣侧目问道:“药?”
    他只是想派人去看看白岩不可宣之于口的脖颈上的伤口,未曾想还有这么一回事。
    侯夫人仿佛十分头疼的低声回道:“阿年从小落下的病根,惯常是不好养的,日常喝着清河郡主当年留下的药方,如今恰好有世子带来的医官,或可能有些新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