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九岁那年因着二哥提醒,终于入得了汗阿玛的眼,还是这些年手中愈发拥有的一切,圣心,地位………”看着来人身上腰带处象征着贝勒身份的东珠,胤禩直视着眼前之人的眼睛,毫不客气直言道:
    “九弟你扪心自问,若是九弟今日不过一不得圣心,在外头被人诸般轻视的光头阿哥,你愿不愿陪八哥去赌这十分之一,甚至百分,千分之一的赌局?”
    胤禟张了张嘴,方才发觉此刻竟是无言以对……
    不得不说,不论对人心的揣度,还是口舌,八阿哥都胜过眼前的胤禟太多。
    “可是八哥,就算是权势地位,八哥如今也得到了,那张椅子,你就非要不可吗?况且有二哥在,汗阿玛寿数注定不凡,八哥你又何苦这般着急?”
    听到这个,胤禩却只笑笑难得没有说话,反倒缓步行至一座明显看出是新添的书架前。随着对方的动作,九阿哥这才发觉书房内,不知何时又重新多了这么些书册。且看封面所书,竟多是杂术,道经一类……
    八哥什么时候也看起这些了。胤禟还没来的及疑惑,却见眼前之人已经施施然从书架中将一本略显陈旧的古书拿出……
    “九弟,你难道没有看出,汗阿玛最几年明显精力甚至样貌俱是不若以往了吗?”
    “按理来说以二哥的医术,和对汗阿玛的感情,断不止于此地………”
    话音刚落,胤禟瞳孔骤缩,八阿哥脸上却多了几分笃定,习惯性将单手负于身后,温润的目光从眼前之人面上一扫而过。
    胤禩唇角不觉勾了勾:
    “八哥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既然修真之事千年前便曾有之,为何自古以来从未有一位帝王能够得以长生?那日九弟也曾看到,修士能力强大如斯,甚至可同天雷对抗。可莫非自古以来所有修士皆是不慕名利不成?”
    “这般强大的力量,当真没有丝毫限制?”
    “联想到二哥这些年愈发抽离的态度,若我所料不错,起码有两样,对方是决计不可插手的,而其中之一也是最关键的一条,便是这帝王寿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温煦的朝阳不知何时也逐渐变得刺眼。
    此刻八阿哥再平静不过的语气于胤禟却是仿若平地一声惊雷,炸的人脑中一片眩晕。然而眼前之人却没有任何放过对方的意思:
    “汗阿玛如今已然将近花甲之龄,而爱新觉罗氏自入关以来,从未有长寿之君………”
    “九弟,就算这样,你也觉得八哥我,不该赌上一赌吗?”
    直视着眼前之人难得震惊的神情,八阿哥看似平静的面容下眼中却是毫不掩饰地熊熊燃烧着的野心。
    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登上太子之位,他爱新觉罗胤禩自然有法子让汗阿玛动不得他!
    “九弟你自小顺遂,从无到大人胆敢轻视于你,想要的什么都能得到,自然理解不了八哥孤注一掷的决心!但九弟今日还愿意踏足哥哥的府邸,这个情分,八哥永不会忘………”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晓今日两人都说了什么,只知晓胤禟离开之时,背影是从未见过的颓唐………
    许是这些时日朝堂不断有人进言,许是沸腾民意不可轻视,八月初十这日,康熙终于亲自在大殿上松口,其后更是明旨将在三日之后,由众朝臣亲自推举太子!
    此旨一出,朝堂之上瞬间沸腾。八阿哥府上,短短时日更是门庭若市。然而府中之人却并未如传闻般欣喜若狂。
    书房内,胤禩最为亲近的谋士何焯不由轻叹一声:“不愧是万岁爷,手段果然了得,仅仅一道旨意便直接将这一切彻底由暗转明。”
    “如今,咱们竟是进也不得,退亦是不得。”
    进,不论成功与否,八爷身后党羽必然彻底暴露在龙椅上那位爷跟前,今日投上的所有人都会被轻而易举的打上八爷的标签,被万岁爷深深忌惮,更甚者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也并非没有理由。
    退,所谓士气一道,一进二退三而竭之,更何况事情在他们手下被推到这一步,领袖若是在此时退下,必将臣心尽失。
    “万岁爷这是在逼爷做出抉择啊!”
    寂静的书房内,何焯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选择已然很明显了不是吗?”轻扣着案上的檀木,胤禩语气淡淡。看似选择很多,其实真正摆在他们跟前的从来只有一条路。
    至于帝心,胤禩嗤笑,从来没有的东西又何来选择之地呢?
    显然何焯也并非不明白,只临到最后,却仍是谨慎地低头问了一句:“万岁爷到底用意不纯,爷咱们这边是否留手一二……”
    “不用!”胤禩掌心向上,制止了眼前之人的未尽之语,原本温润的眸光此刻却是毫不掩饰地锋锐:
    “既然汗阿玛想探爷的底气,那便教汗阿玛看看,便是三日后当真毁诺不愿立爷,旁人这个太子之位也决计坐不稳当!”
    而他,也决计不是大哥这般可以随意圈禁之人。
    显然这一刻,胤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果然,三日后,原本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此刻却仿若一个巨大的闹剧,看着眼前奏章之上几乎超过大半的“胤禩”二字,甚至连心腹重臣马齐及亲舅佟国维等人赫然在列,康熙数日以来积攒下的愤怒终于彻底迸发而出,当即对着两位重臣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