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一步,再仔细看时,那影子已经消失在楼道里。心中那股不安感不断上浮,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
卫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玄关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双黑色针织拖鞋。而平常放在门口的凳子规规矩矩地倚在一旁。
卫鱼不禁握紧双手,不断有汗水从手心和指缝中渗出来。
她一步是一步地踱到客厅。
客厅很空,只摆放着一张泛黄的黑色皮沙发以及一台笨重的老式电视机。
卫鱼: “阿婆,我是卫鱼。”
房间实在太空了,她的声音在触碰到屋中泛着银白色光泽的四壁后,甚至发出了回声。
卫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一股凉风穿堂而入。
她几乎是被直觉引导着穿过客厅,推开用以隔断厨房和客厅的推拉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她的双脚就像被灌了铅般沉重。两只耳朵不听话地嗡嗡作响。
阿婆整个人瘫倒在洗碗池前。手里握着一只红色的小瓷碗。
卫鱼记得,那是小花猫的碗。往常,那只碗里总是盛满了雪白色的牛奶。
卫鱼很快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以从未有过的镇定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在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嘱咐道: “小姐,在我们医护人员未赶到之前,请一定不要擅自扶起患者。适当时候,请检查一下患者的衣服是否宽松,并确保她能顺畅呼吸”
卫鱼一面点头,一面将之牢记心中。
挂上电话后她才发现,手机壳上沾满了一颗一颗的透明液体。
卫鱼按照医生的嘱托,打开了厨房仅有的一扇窗户。她呈跪姿坐在阿婆身边,解开阿婆的衣领。
做完这一切,她微微地倾下身子。将耳朵凑近阿婆的鼻翼。
四周很近,卫鱼努力地去倾听,最后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这声音又被潜伏在空间里的死寂无限扩大。
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她呆呆地望着双眼紧闭的阿婆,哽咽难语。
那年,在狭小拥挤又充满未知恐惧的车下,她也像现在这样,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微弱,仿若苟延残喘。
救护车赶到时,卫鱼早已双腿发麻。她用双手撑着地,才勉强地站起来。
身边,几个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将阿婆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
卫鱼目送着医护人员将阿婆抬出厨房,穿过客厅,最终消失在敞开的防盗门前。
一个走在后面的护士问卫鱼: “请问您给患者是什么关系?”
卫鱼: “我是送奶工,阿婆是我的客户。”
护士解情况后,略一点头准备离开。
卫鱼叫住她: “请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方令越洗漱完毕后,走到玄关处打开大门。接着他复又回到卧室,穿戴整齐后才又出来。
时间还有些早,他打开电视机后,整个身子都窝进柔软的沙发中。
早间新闻一如平常的无趣,没看多久,他抬头看了看时间。
七点半。
客厅正对着门口,方令越略一转头。从门口可以看到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从28变成29。
卫鱼站在自动提款机前,咬咬牙,取出1000块。
阿婆已经被抢救过来,但仍需住院观察。她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身边除了卫鱼再无他人。
取好钱卫鱼去办了住院手续。等做好一切后,她回到阿婆的病房。
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奶站老板。卫鱼这才想起自己那一车未送达的牛奶。
“小卫啊,你现在在哪儿啊?”
卫鱼: “老板,对不起,我现在在医院,客户出了意外”
老板在得知情况后,没有过多责备卫鱼,只说让她注意安全。卫鱼心存歉意地挂断电话。
老板曾经说过,牛奶要趁着新鲜喝。她没有及时送到,肯定影响了牛奶的质感。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一定要当面跟客户们道歉。
卫鱼早上五点开始送奶,正常情况下,七点前就可以送完。而现在,已经接近八点。电视台,是要求八点赶到的。
阿婆还没有醒,卫鱼仍有些担心。
她特意去办公室解阿婆的病情。直到医生表示老太太并无大碍,她可以放心的走后,她才略有些迟疑地退出办公室。
卫鱼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医生,拜托他阿婆醒来一定打电话。
医生工作很忙,并不太想多跟卫鱼聊下去。接过她递过去的纸条,又埋头写病历。
卫鱼最后站在病床前看了一眼阿婆,才赶去电视台。
然而,仍旧迟到了。
她还来不及去请示上级,就被方令越叫去办公室。同去的还有徐志宇。
徐志宇看到卫鱼后,问: “怎么了,被鬼附身了吗?”
卫鱼摇摇头。
徐志宇抱怨道: “我跟你说啊,小鱼儿,我昨天才是被鬼附身了,哦,不对,是被鬼缠上了!”
徐志宇昨晚回到家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一句话给威胁住了。
他还要继续讲下去,卫鱼已经推开方令越办公室的门。
徐志宇识趣地闭上嘴。
方令越抬起头, “迟到了。”
卫鱼: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