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帮你拿东西。”
贺沉洲理着袖子慢条斯理的动作一顿,自上而下凝睇她,眼眸微亮:
“好。”
两人出了门。超市不远,就两百米的脚程,没必要专门去车库里开车出来。
天空正下着小雨,空气中混杂着甘霖沁入泥土的清新气味。贺沉洲撑着伞,宽肩窄腰,高大精壮的身躯像一座沉默而稳重的小山护着娇小的温柚,还特意放慢了速度适应她迈不大的步调。
下雨天人不多,路上来来往往的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保洁人员和提着菜篮子负责采购食材的保姆,看到温柚这副不常见的新面孔和经常上电视的商业新贵走在一处,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于是托了贺沉洲的福,温柚这个深居浅出的宅人没走几步就收获了好几道打量的视线。可伞下的位置就这么点,她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只好忍着尴尬继续往前走。
由于她的心不在焉,走在贺沉洲身边的步伐略显生分别扭,一个没注意,脚下打了滑——
得亏她抓住了贺沉洲的手臂才没有摔倒,这个动作也让她离他稍稍近了一点。
“揽着我。”
贺沉洲淡淡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握住手臂上温柚即将放开的手,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我们是夫妻,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温柚一想也对,这么多人关注着他,万一夫妻不合的消息传出去,贺家老宅那边指不定要有人说闲话。就算即将离婚,温柚也倾向于低调进行,私下解决,她不想多招惹麻烦,所以对外能瞒多久是多久。
虽然不太习惯在公共场合里离人那么近,但温柚还是重新揽过他的手臂。
两人进了超市,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样相携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区。
这里的食材大都是刚刚从遥远的产地空运过来的,不仅品质上乘,价格也是相当美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货架上,经过灯光巧妙的角度一照,跟打了层滤镜似的让人看了就想买。
即使两人想低调,但登对的颜值和相差三十厘米的身高还是不出意外让温柚和贺沉洲收到了许多惊艳的目光,而温柚虚虚揽着贺沉洲的手也转而被他牢牢扣在宽大温热的掌心里。
像是对某种关系强有力的昭示。
温柚见挣脱不开,便随他去了。
舒缓悠扬的音乐盖住了贺沉洲鼓噪的心跳。
握着她手的感觉就像掬住了一朵他一直追随其右,行踪飘忽不定的云,悬着的心踏踏实实落了地。
贺沉洲突然很想让这一刻延伸到生命尽头。
温柚不知道身边人的心理活动,独自挑了一些自己喜欢吃的。
但她胃口也不大,为了不浪费粮食,挑了几样就没再拿了。
正想让贺沉洲结账,一扭头,却发现他正静静地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那目光专注得令温柚心里一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晃了神,她似乎看到那双墨色眼瞳翻涌着浓重的,令人难以看透的情愫。
还没等她细想,贺沉洲便敛眸率先移开了视线。
状似轻描淡写,滚动的喉结却暴露了他难平的心绪。
像在压抑着什么。
一股莫名的直觉让温柚也默契地停止了细究。
她看了一眼购物车,发现贺沉洲几乎没怎么往里面放进东西。
“你没有想吃的吗?”
贺沉洲静默片刻,回道:
“我不挑。”
“哦,”温柚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对号入座了:
“你的意思是我很挑?”
贺沉洲心道是因为你在我才不挑。
但温柚很明显把他的反应当成了默认,她嗔了他一眼,把刚刚嫌贵的东西重新放回了购物车里。
见贺沉洲投来疑惑的目光,她理直气壮道:
“我带回实验室吃……而且我花你的钱,天经地义!”
贺沉洲一怔。
说完她推着购物车,转身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路过面包房,记起贺沉洲早上常吃这家的吐司,她顿了顿,还是拿起一袋放了进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贺沉洲回过神,忍不住低头,抵着唇闷笑出声。
振动的胸腔和微勾的唇角显示了他此刻难言的愉悦。
他跟上去,顺手在水果区拿了一颗她爱吃的泰国红宝石青柚,付了钱。
出门前还说要帮忙拿东西的人早已举着伞等在路边,收银员壮着胆子打趣道:
“那是您太太吧?可真漂亮。”
收银员以为贺沉洲最多给出的反应是点头,却没想到看见那张男模似的俊美脸庞淡淡一笑,流露出与他气质不符却毫不违和的温情:
“是的,她很可爱。”
/
贺沉洲换了身衣服,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而客厅里的温柚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想起必须尽早提上日程的离婚事宜,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尽管当初贺沉洲没说,但温柚猜得到能让对这段婚姻持反对态度的贺老爷子改了念头,贺沉洲一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毕竟他那样的人,对一些原则性问题简直循规蹈矩到一个可怕的程度,说负责就一定要结婚,谁也拦不住。
温柚不是那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在贺家时贺沉洲就跟一个大哥哥一样可靠,结婚之后也给了温柚足够的资金,空间和尊重,让她能够无后顾之忧地进行自己热爱的事业,一直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