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那个年代走到这一步的,哪个不是狠人?”阮如安失笑,“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图谋更高的位置,这才是继承。”
    “有能力的那个,才配继承。”
    舞池中的灯忽然黑了,引得卡座上的人看去。不知何时,舞池被纯白的羽毛铺满,以黑丝遮眼的舞者抓着丝带从半空中飘落,像是被束缚的天使,又像是降临世间的恶魔,神圣与堕落相互交织,让人分辨不清他的身份。
    阮如安:“……”
    反而是邹莹有点兴致:“哦,那个好像是新排的节目,我都没看过。”
    主管上前鞠躬:“这是为店庆准备的表演,是我独断,觉得几位贵宾应该会喜欢,就让他们提前准备了。”
    “年轻漂亮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邹莹道,“你们跳你们的,我们谈我们的,不碍事。”
    主管应声隐在黑暗当中,邹莹笑眯眯地转头:“你看,权力真好对不对?这么多人环绕着你,讨好着你,捧着一颗真心等你挑选,这太令人上瘾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呢?”她说,“难道是……阮家的股票?”
    “股票”这两个字就像是某种开关,一下子就将原本恢复和谐的气氛推上了剑拔弩张的顶点。邹莹的神色依旧是那么淡然,但眼神却像蛇一样狡黠又冰冷。
    当然,阮如安也不多相让。她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种对手了,难得的有点兴奋,语气也凝结起来,带着尖利的冰锋:“对,多少钱邹家愿意出?”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软软,”邹莹念着她的乳名,试图用年长者的威仪压垮对手,“这是站队的问题。”
    “邹家自己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插手阮家的事?更何况现在阮家明面上已经由你哥哥继承了,你现在跳出来挣股份有什么用呢?”
    “阮如川又守不住阮家,”阮如安哼笑一声,“更何况现在的主动权不在你,而是在我呀。”
    “嗯?具体说说。”
    “阮家和贺家联手的项目接近烂尾,银行信用评级下降,还有超额贷款的事,你知道吗?”
    回想起糟心的财报和糟心的人,阮如安忍不住抬手灌了自己一口:“两家涉及的资金量快有万亿了!虽然在我父亲眼中我是泼出去的水,但法律可不是这么解释的。作为直系亲属,要是本家就这样破产,我也少不得变成被执行人,到时候九七四怎么办?”
    “懂了,”邹莹同情地一点头,和她碰了一下杯,“好事没轮上你,坏事却要一起扛,现在还要帮忙擦屁股,可怜见的。”
    “所以我要是不来找你收购,等股票变废纸,想必对邹家也是比不小的损失。”
    “但我凭什么信你呢?”邹莹忽然打断,“阮家对外公布的财报一切良好,你一个不能接触核心的人,从哪里来的这些消息?更何况风浪越大鱼越贵,这点钱邹家还是赌的起的,我也没必要为了你去得罪阮伯父。”
    “那这个够不够呢?”
    阮如安把手机递了过去,那是一个很短的视频,混乱镜头中,有人嘶声裂肺地叫着还钱,但他的声音很快在拳脚相加之中淹没了。
    “已经开始了,”阮如安道,“无法交付的住宅在堆积,还有阮贺两家发放的债券也无法兑现。莹姐,你们邹家有自己的门路了解这些,何必我把这些阴私说开呢?”
    沉默再一次蔓延了,邹莹这次终于收起了全部的笑意,以一种极为深刻的眼神与阮如安对视。
    激昂的音乐也掩盖不了她眼里的寒凉,过了许久,她才淡淡道:“你想要多少?”
    “5%以上。”
    “没有那么多,”邹莹示意旁人倒酒,有些疲惫地靠在卡座上叹气,“我早就说这种昧良心的买卖干不长久,偏偏父亲念及旧情,一定要我继续持有阮家的股份。这些年我背着老爷子卖了不少,现在手里大概还剩三点多。”
    阮如安心算了一下:“够了。”
    听了这话,邹莹才再次勾起了唇,言语之间带了一点点赞赏:“你比你哥哥争气,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听进去了。”
    乐声的间隙,玻璃杯相撞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清脆的就像一枚枚金币砸在袋子里。
    一场生意就这样促成了,阮如安说:“拥有太多偏爱,反而会失去生存的能力,许多男人就是被这样捧杀的。万幸我哥哥脾气比较好,我爸又是打压式教育的坚决拥护者,这才没让他真的长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太子。”
    “行了,事情谈成了就赶紧走吧,我们还要开门营业呢,”邹莹长舒一口气,率先站起身来,她看着起身相送的一对姐妹,忽然笑道,“合同就发给你妹妹吧,现在叫沈越岳了?”
    沈越岳有些拘谨地点了下头。
    “身有污点的人,总是会更加忠诚,”邹莹意味深长道,“不错的选择。”
    “我也是这么想的。”阮如安礼貌道。
    不知不觉间,那堵被酒水封闭的门打开了,达成了共识之后,连那些衣着暴露,身上还涂着亮粉的男模们都帅了几分。
    但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门口又传来嘈杂的响动。
    她们的脚步一顿。
    “这种热闹为什么不叫我?”
    熟悉的语气中带着嚣张,听的阮如安长叹一声。
    “护花使者来了。”邹莹调侃一笑,转身又坐下了,一副看好戏不放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