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花君衾漪含笑,“龙君高看在下,水莲洲怕是早已叫人布下层层设计,不论在下如何感知天地灵脉,也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细细的熏风凭绕两位,衾漪在憧憧鬼影里露出个厌倦的表情,他挥挥袖子,重新叮嘱离去的花灵们注意自身安危。
    龙君便也专心维护起出口的稳定,不让那封闭的屏障复原。
    琦羽引渡来了三个落单的仙君,待第三人走出屏障,砚辞正尝试厘清心头不安的来源,花君突然莲步轻移,以极为快速的身法出现在龙君身后,抬手便要劈晕他。
    ——啪!
    龙君却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凝了灵力的手腕。
    砚辞冷声道:“花君为何如此?”
    来自往日战场神军统帅的威压铺天盖地罩下,花君脸色渐白,勉强挤出丝笑来,道:“正是因为你我有合作之缘,我敬仰当日砚辞君的品格,才如实相诉。”
    “水莲洲的局怕是比我们预想的要大,你我不插手九天事务多年,还是少趟这浑水。”他鬓发间的鲜花颤颤落下露珠,“听我一句劝,离开这里,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砚辞脸色几乎凝出冰来,道:“详说。”
    花君略有吃痛,“彼时你尚在昏迷,冻顶天珠案发后,玄微君暗查,发现此案或与太子机锦有关,种种线索又指向水莲洲,这下面的主灵脉被不明之物淹没,我们怀疑是当年未能净化的骨瘴。”
    “也就是说,若不加以阻止,这里会成为人界骨瘴灾祸的爆发点,严重将上侵九天,酿成第三次席卷三界的骨瘴灾祸。”
    花君正色道:“有人想要挑动新的灾祸,解开此处骨瘴封印。但玄微君决定将计就计,一旦阵法被镇兽接管,潜藏在暗中的阵仙便同样会被分支的灵脉所牵连,将被追踪抓获,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出始作俑者。”
    “所以你们早就知这里会出事。”龙君握紧花君的手腕,“那你仍坚持开百花宴,不怕你的花灵们有来无回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衾漪与砚辞对视道:“前两遭的骨瘴大灾中,多少我族花灵殒命,我不能再放任那样的惨况发生!”
    衾漪目光如电,正要全力挣脱龙君的桎梏,却突然被龙君扑倒。
    他眼前猛地一花,所乘的云彩如断线风筝般向下坠去!
    龙君双目赤红,极力按耐住体内骨瘴的涌动,他望见赶来的凰鸟,厉声喊道:“珠鸣!堵住出口,这是个局中局,这是个——”
    ——阴谋。
    急剧坠落中,花君闻到了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味,他的灵力完全溃散,骨瘴如蝗虫过境冲入他的经脉。
    他在剧痛中发不出半点声音,双目突出,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逐渐在视线里远去的出口……
    那出处中,正汹涌出紫红的烟气。
    骨瘴反其道而行,从外部包裹住了水莲洲,如渗人的血盆大口,将所有走入其中的生灵,吞噬殆尽。
    *
    水莲洲外,太子机锦在御座中以手颐,面前无声的水镜内,玄微正掐住骨瘴的颈项,将他掐的双腿离地。
    而那双目赤红的骨瘴仍在挑衅朝仙君大笑。
    “殿下!水莲洲外被骨瘴包覆!”
    “我们无法突破,当前没有见人出来!”
    机锦严肃道:“暝威将军,再探再进,务必救出被困的仙君和花灵。龙君、花君、玄微君也在里面,保护他们的周全!骨瘴绝不能冲入人界与九天,否则孤唯你是问!”
    “是!”
    当前九天的统帅暝威立即去调遣神军与阵仙,他离去时有白袍覆面者与其擦肩而过。
    瞑威只当是太子密探,并未在意,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白袍者走到太子身边,低声对他道:“殿下,我们的人尽数被抓了,是披银殿月灵动的手,玄微把神力分给了他们。”
    “哼,孤知晓了。”机锦起身,众侍从均矮身跪地。
    他目光扫过水镜,在天鸾羽盖的阴影下拂袖,那华盖的垂沿在他眉目间投出摇动的影子。
    ……玄微君,你想将计就计找出孤,但没想到孤也能操纵骨瘴吧。如今花灵覆灭,水莲洲几无活口,唯有小妖才有能力动手控制骨瘴,你要如何为你那小妖洗清嫌疑?
    机锦眼底迸出拭目以待的光芒,对众人道:“随孤登临水莲洲,擒拿骨瘴源头!”
    第二十三章
    骨瘴被玄微君掐起,这具身体太轻,单臂悬拎也毫不费力,像是一副虚无的空壳。
    夺躯的骨瘴被迫仰头,殷艳的眼珠乜着面前的仙尊,窒息的团红上涌面颊,却没有痛苦的神色。
    祂仍是老神在在地笑,玄微指节用力,祂便僵硬地颤抖。
    “……你迟了。”骨瘴轻蔑道:“皆是迟。”
    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裂瓷声自头顶传来,直到一声清脆的——
    砰!
    花君的屏障碎了。
    高飞在天的琦羽不得不停在山崖上,他惯来喜欢大呼小叫,此刻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凤君脸色煞白如纸,浑身的羽毛炸开,在忍不住战栗害怕。
    屏障外并未有他们熟悉的晴朗天空,却是有厚重的紫红云层遮天蔽日。
    无穷无尽,密不透风。
    蔓延到所有生灵目力所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