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隐摸着胡须叹道:“师兄很快便出关了,公子莫急。”
    这老头说话和蔼可亲,阿聿随口便问:“他为何突然闭关?”
    本来也没指望对方回答,谁知,这老头还真告诉他了:“莫约是受了点伤,需要调息几日。”
    “受伤?”阿聿睁大了眼睛。
    “师兄他并无大碍,公子请勿担心。”
    见少年十分关切,山隐又道:“师兄他醉心修炼,平日无事,也是终日独自闭关在这六出峰上。”
    顿了顿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这次,想必是为了安顿好公子,才拖延至今。”
    “……真,真的吗?” 阿聿听出了他话里所指的意思。
    山隐瞥了眼那白色大氅,师兄对这少年如何,他刚刚已亲眼看到,在加上先前吩咐的那些琐事,岂能有假。
    而这少年才刚刚离开师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与不安。
    他默默叹息一声,师兄是不是单身太久了,脑袋里缺根筋啊?
    明明在意得分,却又晾着人家独自在六出峰上闭关?还一脸淡定地说“无妨”。
    山隐在心中直摇脑袋。
    不过师兄芝兰玉树,这小公子冰雪可爱,两人真的般配得不行。
    灵源宗可是许久不曾办过喜事了,决不能让这桩好事黄了。
    “师兄还嘱托了一定要照顾好公子。”山隐眼带笑意,捋了捋胡须,“老夫啊,还从没见他对谁这么放在心上过……”
    “公子这边请。”说着,他那鸦青色广袖一挥。
    阿聿眨眨眼,白皑皑的雪全然不见了,眼前只剩下一片易走的青石阶梯。
    低着头缓步向下,脸颊微微热了起来。
    阿聿心道果然不是自己单相思!
    美人对他也是……
    “公子放心住下,只当是在自己家中,如有什么不便尽管告诉老夫。”
    一路上,这老头眉眼慈祥,毕恭毕敬,全然没有半点掌门的架子。
    阿聿越想越觉得,对方一定是认出他真实身份了。
    阿聿点了点头,这老头拱手又道:“对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阿聿。”
    山隐立刻改口:“聿公子。”
    “不必多礼,叫我‘阿聿’就行啦。”
    “这……”山隐有些犯难,“这不太好吧?”
    小公子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毕竟是师兄的道侣,辈分摆在这。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都是这样叫我。”
    顿了顿后,阿聿试探地问:“……真人是否已知我真实身份?”
    山隐以为阿聿指的是「他师兄道侣」这个身份。
    他眸光一闪,真是没想到啊,师兄那般冷峻的人,竟会是妻管严!
    先前还装模作样的升起阻声结界,貌似秘密地告诉他。
    结果转头就跟人家禀报了!
    被人吃得死死的,山隐心中暗暗叹息,没想到师兄也有这天!
    这小公子果然不能小觑,山隐捋着胡须,既然迟早也是要变成自己人的,
    于是他拱手先行了个大礼:“不敢欺瞒公子!”
    果然猜测没错!
    阿聿抬头挺胸扬着下巴,受了他这一礼。
    “既然知道了,”他拿出龙殿下的威严,“要给我好好保密!别到处乱说。”
    他的身份,自然得自己和美人交代。
    山隐修行了一百多年,也算见过些场面了。小公子刚刚这表情这语气,不得不说,还当真有大妖风范,他居然都被震慑到了。
    亦柔亦刚,只怕这小公子御起夫来,那会是更加了得!
    阿聿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看着这老头表情,似乎被吓到了?
    额,刚刚太凶了吗?
    想了想,他弯起唇角,柔声又道:“咱们低调!低调!”
    老头跟着点头,表情一愣一愣的,“嗯嗯,低调低调!”
    -
    灵源宗内,三名大弟子一齐受罚,这还是头一遭。
    戒律堂外,几名路过的弟子闲话着:
    “都怪仲师兄,好端端的,干嘛要带个外人硬闯上山。”
    “就是啊,连累值守的师兄一起被罚。”
    “我觉得仲师兄情有可原,现在山下那么乱,他也是恻隐之心么。”
    “唉,听说小武小柒他们后来带着灵草追下山去,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副不全的尸骨。”
    “啊?那少年已经让妖兽给吃掉了吗,这么快就……?”
    “哎,太可怜了。”
    “是呀,谁让他运气不好呢,要是一早遇上的是掌门,说不定也不会被谴走了。偏偏他碰上的呀,是这不近人情著称的望遥仙尊……”
    几人正感慨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迎面走来。
    “你们在说什么?” 伯乐蹙眉解开身上的红色大氅。
    “伯,伯师兄!没什么没什么……”几名弟子迅速作鸟兽散。
    “当——当——”钟声沉闷浑厚。
    戒律堂里,三名弟子跪在棕垫上数完钟声,齐齐舒了口气。
    “终于到点了。”跪了一夜,仲蔡揉着膝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哼!”旁边两值守师兄瞪他一眼,拄着酸麻的腿扬长而去。
    仲蔡也不理睬,甩甩脑袋整理着仪表。正要出戒律堂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