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孩子身上的伤口不是那样的,丘严能看出那是一把钝刀,孩子身上存留的肉块是成阶梯式的,那是砍过很多刀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就如同用剪刀剪纸一样,如果一刀剪不到底,第二刀的时候就很难让剪刀进入同一个缝隙。
纸片会碎,人当然也是一样。
“这是什么刑罚吗?”
丘严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怪物的尖叫声几乎撞碎了他的耳膜。
那是一个同样只有半个身体的女人,她尖叫着,咆哮着,向丘严狂奔而来。
就在丘严手中的蓝光打出去的瞬间,女人停下了脚步,她跪倒在黄纸和那一小堆灰烬边上。
那是孩子的母亲。
她不是奔着丘严来的!她是来看自己的孩子!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蓝色字符已经打在了女人的心口,蛛网一般的裂缝瞬间布满女人的身体,她也变成了满地的灰烬。
丘严很敏锐地发现,女人跑过来的时候,地上是没有血的,她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
那个孩子不是被他的白光伤害而亡的,他是不能忍受丘严迅速的治愈能力疼死的!
这些他以为的怪物其实都是活人!
“停下!”
崖谷中的人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他们嚎叫着,像是轻舟过万重山时两岸的猿猴,而他们就是孤舟上唯一站在明处的靶子。
唐安言的黄纸如同钢板,遮在丘严头顶替他挡住了砸过来的石块。
裂谷开始崩塌,门板大小的石块砸向丘严的后脑。
“神明!”
岩缝中,丘严听到了字正腔圆的两个字。
神明?什么神明?
悬崖谷底不停塌陷,唐安言的黄纸将二人团团围住,变成一个圆滚滚的球,随着巨石落下被砸的到处乱飞。
像极了被扔进水里的葡萄。
周围的环境逐渐平静下来,被唐安言的黄纸遮住了视线,丘严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脑子里不断出现的就是只有一半身体的人站在“球”的外围,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就等着丘严出来之后,一击毙命。
丘严撕掉嘴上的死皮,鲜血顺着细小的伤口留下来,又被丘严伸出来的舌头舔掉。
见唐安言看着他,丘严抿了抿唇,吸掉嘴角的血。
“我上大学的时候一直想去打舌钉来着,想了想万一考公呢,就没打。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丘严一想到外面可能站着千军万马他就紧张,思维跳跃地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就把这茬提起来了。
唐安言没接话,但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在黄纸球内部布好了蓝色的字符,唐安言抽掉黄纸的前一秒,低头靠近丘严,熟悉发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
“别打舌钉。”
唐安言吻了吻他咬的破碎的唇角。
“这样就很好。”
没了黄纸的映衬,黑暗铺天盖地。
丘严警惕地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他笑起来:“那不是便宜你了吗?”
小天师不懂他的意思,身后的黄纸像是他背上长出来的翅膀,和主人一起歪了歪头。
丘严继续在四周观察,好消息是刚才的“人”全部不见了,他们现在应该很安全。
但令人害怕的是,碎裂的岩壁上全都是红色蜡笔留下的涂鸦。
供养人更加多了。
“他们刚才说的神明,是什么?”
俗话说的好,可怕的不是老虎,而是老虎在看到你之后转身离去。
那些供养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口中的“神明”。
丘严现在能肯定的是,这一定是个邪神。
没有一个慈悲的神会让自己的供养人舍弃自己的半个身体用来供养自己。
就算是为了某些目的,但在他做出如此决定的刹那间,他也就不是之前高高在上的神了。
神明离开了神龛,走下了神坛。
他变成了怪物。
“boss要来了。”
丘严抚着唇角,那里有唐安言的余温。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空旷的崖谷中无限放大,像是挪动身体的巨蟒。
光滑的皮肤在坚硬的石板上摩擦着,丘严闭上了眼睛。
崖谷距离月亮的光辉实在是太远了,丘严看不清楚周围有什么东西,只能是将五感全部聚集在听觉上,试图找出怪物的具体方位。
但是听了一会儿,丘严发现这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好像存在于每一个岩石缝隙当中,敲击的声音愈加强烈,像是社戏时候震天响的锣鼓声。
唐安言背靠着他,细细观察角落里的东西。
他看见一撮白色的毛发,就夹在石头缝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这里逃走被岩石剐蹭留下来的。
“这是企鹅的毛。”
丘严记得很清楚,独立餐厅里的那只炮弹一般的企鹅身上就是这样白色的毛发。
“企鹅竟然有毛。”
当时的丘严还疑惑了好一阵,他一直以为企鹅都是光溜溜的,就跟海狮那样。
想到这里,丘严脑子里又蹦出来另外的想法。
这些企鹅的孩子,都在什么地方呢?
他们在酒店里没看见有小企鹅,都是那些高高大大的成年企鹅,旅客里面也没有小孩子。
按说一家三口出来旅游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