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轻,变调严重,丘严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字。
“……盥洗室……镜子……”
丘严脑子里又蹦出那四个字——
支离破碎。
门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丘严在唐安言手心里写道。
“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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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湿器里的水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就已经见底了,丘严和唐安言几乎是同时走出了房间,手里都拎着一个半圆形的水箱。
丘严的头一直低着,尽量减少目视前方的次数,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看到了走廊两侧的墙面上挂满了熟悉的金属相框——
挂满了油画。
丘严能感受到无数的目光如影随形,那感觉简直就是犯了错的学生站在一堆教导主任面前作检讨,“教导主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着你的脑瓜子来上一巴掌。
小破企鹅。丘严在心里骂道。
他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手指勾着唐安言的衣角,像是小朋友开火车那个游戏一样让他拽着往前走。
整个酒店里很暖和,就像是置身于如沐春风的三月,如果丘严在刚开始没有看到窗户外面白茫茫的大雪,他真的会以为现在的季节是在春天。
走廊里很安静,从来没有过的安静,就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沙子轻飘飘地滑动着,直到完全淹没人的五感。
丘严甚至听不到唐安言的脚步声,好像连衣服摩擦的声音也消失了。
等等,他牵着的人……还是唐安言吗?
“咳咳。”
丘严停下了脚步,手指抽离前面人的衣服,他现在不敢睁眼,万一面前是一幅油画……
“还有多远?”丘严问道。
“快到了。”
丘严笑了,这不是他的朋友,自己又被骗了。这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的大意还是笑这怪物的伪装也太不像了。
怪物用的确实是唐安言的声音,就连语气都把握地非常好,但是他忽略来了一点。
唐安言比他要高。
丘严现在直挺挺站在这里,如果面前的人是唐安言的话,气息应该从他的额头掠过,但是现在是从下巴过来的。
这个人比他低,倒是很合适那些企鹅的样子。
什么时候替换过去的?丘严摇摇头,没想到,但是他们是怪物,想要做到这种事情应该很简单。
“那走吧。”
加湿器里必须有水,这是规定,丘严只能去加水。
可能是因为丘严很乖,没有反抗地任凭怪物带走了,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两侧的画框都逐渐消失了。
“你先进去。”
企鹅发话了,丘严只能是“企鹅的命令高于一切”喽。
一打开盥洗室的门,丘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好像有人在这里杀了成十只羊一般,血腥味和排泄物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刚往前走了一步,丘严踢到了软绵绵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前面来此的活人。
丘严有一种玩剧本杀单独搜证的感觉,不过这里的死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摸索着前进,丘严终于摸到了水池边上,触碰水龙头的时候,手指摸到了粘稠的血液,看样子他面前镜子里肯定有一幅油画,这是没跑了。
他突然很想知道这幅画里的人是不是他见到的第二个油画女人。
睫毛颤动,丘严发现自己竟然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
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
加湿器水箱里的水已经溢出来了,丘严关掉水龙头,拧上盖子准备走出盥洗室。
这里的血腥味好像更重了……
丘严很怀疑他往水箱里加的到底是不是水,明早要是看见已经凝结的血液那倒也是不稀奇的。
没有过多的停留,丘严抬脚就往外走,还没等他走到门口,脚踝被人扣住了。
箍在他脚踝上的那只手湿滑绵软,不像是人。
倒像是……某种软体动物。
第一百三十七章 门缝下面的眼睛
“兄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声音很耳熟,丘严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又好像没有那么熟悉。
这个人,他绝对不认识。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扯着他不让他走, 这人能好到那儿去。
“兄弟, 浮屠塔八角七级, 我造不来。”
那人想了想, 松开了丘严的脚腕。
就在丘严狠狠松了一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 地上的人叫住了他。
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充斥着莫大的悲哀, 好像正在经历无穷无尽, 永不休止的痛苦。
“兄弟,画里的人笑了。”
虽然丘严在白天吃饭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笑起来的油画女人, 但是他不觉得软体动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把水箱放进加湿器,丘严想要关停加湿器, 但是摸索了半天,丘严发现房间里的加湿器是没有开关的。
也就是说,加湿器只能一直开着。
轻微的嗡鸣声在耳边运转, 血腥气和他一块回到了房间里。
不知道唐安言回来没有。
丘严很想现在敲开唐安言的房门, 问一声他是不是还好,但是他不可以因为他的房间门口现在还站着一个人。
大概率就是半道上替换唐安言的那个企鹅, 丘严能感受到从门缝射进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