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
    “妈妈早上把他带走了。”
    哥特美人顺着丘严的目光看过去,安慰了他一句,然后递给他一张刚烤好的烙饼。
    “快吃早饭吧。”
    馅饼烙的不是很好,有些地方已经糊了,但是这里没有一个人在意,所有的小孩都是一张饼一碗粥。
    丘严喝了口粥,吃到了还没有燃尽的符箓灰。再咬口饼,竟然是肉馅的。
    这应该……不是人肉吧……
    “怎么了?”哥特美人见他一直在端详手里的馅饼,只是看着却不吃,还以为他不舒服,“嗓子痛吗?这是要和妈妈说的。”
    “不不不。”丘严赶紧拦着她,“我只是……没吃过肉。”
    对着个豆丁大的小女孩儿扯谎好像不太好。
    “真可怜。”哥特美人的小眉头还没皱起来呢,另一个女孩儿就插嘴道,“没关系,以后都会吃到的。”
    “是啊是啊,我以前也没吃过肉。”
    “以后还会吃到别的好吃的。”
    “妈妈说今天晚上会做鱼来吃。”
    “是吗,我最喜欢吃鱼了!”
    小雏鸟们又开始叽叽喳喳了。
    不过这次,丘严没觉得头疼。
    一口咬掉了小半个烙饼。
    能这么用心地照顾这样一堆小僵尸,红衣新娘总不会是多坏的人。
    “你的眼睛好像好了。”
    丘严喝掉了最后的粥,正帮着满地乱跑的小豆丁们收拾碗筷,随口说了一句。
    他觉得哥特美人摘掉眼罩之后的眼睛颜色不同了,从纯正的黑色变成了棕色。
    “这是妈妈新给我做的眼睛,好看吧!”
    女孩儿为了能让丘严看清自己的新眼球,把脸往他面前凑得很近。
    反而把丘严吓了一跳。
    “好……好看。”
    ——————
    孩子们一天的生活非常简单,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玩闹、聊天、上蹿下跳,打发时间等妈妈回来。
    丘严觉得他们有些像红衣新娘养在这里的小宠物,每天就是吃、睡、玩,然后等主人回家。
    区别就在于他们不是猫猫狗狗,而是已然死掉的小孩,或者说,被人残忍杀害的小孩。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掉的吗?”
    一个小白裙子的女孩儿跑到他身边坐下,说出的话就像是在问别人“你今天早上怎么来的幼儿园?”
    语气甚至还带着喜悦,好像期待着丘严能回复她一个类似“宇宙飞船”般宏伟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安娜?!”
    哥特美人双手叉腰站在女孩儿面前,表情十分严肃,像是抓住了学生错处的老师。
    “都说了不要问这么失礼的问题!”
    “我就问问怎么了嘛。”叫安娜的小女孩儿仰着头,笑嘻嘻地反驳了一句,然后又转回头来看丘严,“那我就先告诉你我是这么死掉的吧!”
    “那天晚上我从幼儿园回家,有个人说是爸爸的朋友,我就和他走了。”
    安娜指着脖子上面的黑线,表情竟然有一丝自豪。
    “他把我带进小巷子里,用斧子砍掉了我的头,我就死掉了!”
    这种恐怖到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都肃穆的事情,就这么被小女孩儿笑嘻嘻地当成玩笑话来讲,多少是有些惊悚,偏偏她讲的还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丘严瞪大着眼睛,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怎么?被吓住了?”安娜在丘严面前挥舞着小短手,“不至于吧,你没听过鬼故事的吗?”
    “都说了叫你不要讲啊!”
    哥特美人一把抓住安娜的手,甩到一边叫她快走。
    “胆子真小。”
    小女孩儿做了个鬼脸,哒哒哒地跑远了。
    “你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的。我们再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哥特美人安慰着他,顺手扒了个橘子塞进丘严手里。
    “我……我不害怕。”丘严在想这橘子吃起来不会也有符纸的味道吧,“谢谢灵芝姐姐。”
    看他这么乖,哥特美人露出一个笑容,和他多说了两句。
    “你不用理安娜,她就是喜欢捉弄别人,有的是比她还惨的人呢。”
    是啊,比如说我......
    丘严看着自己左脚上面宛如鳞片的黑色棉线,如是想,妈妈把我缝好肯定用了很长时间吧。
    “灵芝姐姐,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丘严捏着手里的橘子,想了想还是揪下来一瓣放进嘴里。
    “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你想她了吗?”
    果然,橘子里也是一股符水的味道。
    “嗯。”
    丘严点点头。
    听了安娜的话之后,丘严脑子里想到的是一个案件——
    在他进入这个世界的两个月前,就在离他租住房子的两个街区之外,发生了一起奸杀案件。
    受害者是一个六岁的女孩儿。
    据警方透露出来的消息,那个受害的女孩姓安,也是被人砍下了头颅。
    视线再次扫过房间里面的孩子,每个孩子的脖子上面都有一圈黑色的丝线,这说明出现在这里的孩子都是被人砍掉了头颅。
    红衣新娘把她们的尸体带回来缝好了,就像是缝补布娃娃似的。
    这里的小孩,都是在现实之中真实死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