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不时就会告诉对方自己此刻的情绪是怎样的。
当对方明显发觉他神情出现异样时,对方也会开口询问他。
就比如现在——
宗裕安又一次看对方看得有些出神。
脸颊被异样的红色渲染,心跳快到不像话,耳尖红得要比最深的红还要甚上几分。
“你现在是什么情感?”少年如此开口。
宗裕安心虚到无与伦比,可偏偏像是想要可以细细观察并进行心底的辨认,少年离他近了些,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是他的身影,鸦羽般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周遭的气温不断上升,宗裕安感觉整个人被架在火上烤,血液都好似变得滚烫。
“我——”宗裕安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说话的气力,但依旧磕磕绊绊,“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吗?”少年闻言看他看得更认真了。
宗裕安也更加无措了,他觉得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已经摆脱他的掌控。
他自是知道的。
这是喜欢。
可是宗裕安不敢说。
他也——
宗裕安眼底涌现出一些失落和黯淡。
不会说。
宗裕安摇摇头,“我不知道。”
少年见状便收回了目光,似有些意外,“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
宗裕安强行压下了心底如同失了一块的空落难受,再度摇摇头,“对,我也有不知道的。”
他会一直告诉自己,他不能太过贪心。
有些事情是他不可以去想的。
就算他现在看似和对方挨得很近,但他们依旧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他只能短暂地跟在对方身边,却不能永远跟着。
那样会拖慢对方前进的步伐。
只是——
宗裕安唇角微扬,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希望这个短暂能尽可能地长一些,再长一些。
*
宗裕安一直都知道,少年在以人的身份学着在世界内生存相处的时候,一直都会满足他听到的各种各样的祈愿。
虽然对方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少年满足的祈愿越来越多,宗裕安隐隐感知到对方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这从背面也反映出,宗裕安觉醒的程度更甚了,他即将彻底觉醒。
宗裕安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这种存在被称为觉醒者,再又一次察觉到少年变得更虚弱后,他忍不住问了对方原因。
导致对方变虚弱的原因有两个。
但少年这次却隐瞒了其中一个。
按照他原本的诞生逻辑,他本不该干涉世界的,他满足祈愿或多或少影响了剧情线,这与他的诞生逻辑不符,自然也会削弱他本来的力量,他因此变得虚弱。
少年从不会拒绝回答宗裕安的问题,他在微顿了下后,给了另外一个相对无关紧要很多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信仰之力没有完全传输到我这里。”
神实力的根基便是信仰之力。
但他一直没有得到能够补全他消耗的信仰之力,他并不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在世界上不存在以他为原型的神祇的情况下,世人的信仰难以明确地指向他。
“为什么?”宗裕安忍不住又问,他不想让对方这样虚弱下去。
他现在已经后悔自己在和对方初见时说的那些话了。
早知道对方会因为满足祈愿而变得虚弱,他当初就不该和对方搭话。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他是谁,信仰自然就难以指向他。
少年的回答让宗裕安微怔了下。
他忽然发现,就连他自己,都一直不清楚少年叫什么。
明明这是个早就该发觉的事情,可宗裕安就是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明明是存着问到对方名字后,就帮忙大肆宣扬的心思,可宗裕安又开始磕磕绊绊起来。
他的脸颊又开始烧起来,整个人是肉眼可见得局促。
这样的异样引来了对方的好奇,见少年又要凑过来,比血还要艳的嘴唇又要微动,意识到对方要问自己是什么情感的宗裕安,连忙慌乱地开口,“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情感。”
“是吗?”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他。
宗裕安疯狂点头,示意继续之前的话题。
少年也当真说了,他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和他同等存在的神祇都没有名字。
黑发黑眸的少年说话的语气很平淡,神情很坦然,但宗裕安却感觉自己的心被莫名揪了一下。
似乎是宗裕安怔得有些太久,少年在顿了下后解释了几句,他用很讲陈述句的语气说出了这个事实,“我生来便没有名字,也没有人需要叫我的名字。”
他的名字没有出现的意义。
宗裕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刚刚还特别活跃跳得极快的心脏突然沉了下去,少年表现得越坦然,语气平静到越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便越觉得难受,觉得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他突然意识到,就跟觉得名字不需要一般,少年也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之所以任由自己变得虚弱却完全不想解决办法,也是因为他觉得解决这件事没有意义,他不在意。
对方明明总是会把视线停留在世界的各处,常常垂眸思索自己想找的答案,却从不会去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