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弯下腰,额头放在手臂上,嗡声说道:“一颗内里不知是什么的毒药,敢碰吗?”
“如果里面是糖,算我走运;如若不是,任我从生下来识人喜欢到如今、到死,他都不会对我动心。”
“我难道还要像过去那些张扬的日子一般跟在他后面摇尾乞怜吗?”
他蓦地轻笑了一声,好像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惹人发笑的东西,继而开口道:“那样就连我的卑微都会叉着腰嘲笑碎了一地的自尊——你真可怜。”
若是还没在一起,鸿雁大可骗自己,甘之南只是不喜欢任何人,依旧有追人的资本。
如若在一起却是甘之南先提的分手,他真的连卑微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到头来,主动提分手反倒是鸿雁唯一的路。
苏晴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她是该夸鸿雁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演的好呢?还是该感慨无论怎样阳光的人内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斑?
她坐在鸿雁的旁边想了好久,决定一反“劝和”的态度换个角度和他谈谈,“既然你分手了,就该有个分手的男人样子,颓废的模样像话吗?”
“老话说得好,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苏姐我要钱没有,人脉不少,明天领你巡视一圈,若是看上哪个根红苗正的,悔死那个姓甘的!”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了吗,正好……”
鸿雁蹙眉偏过头来,打断了苏晴的话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他了?”
苏晴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额角的青筋直跳,憋着火气说道:“就刚刚,在酒吧!”
“哦,那是气话,这你也信?”
“……”
苏晴觉得他彻底没救了,不如就这么颓了算了。
*
[沈仄:雁子,听说你回游城了?正好我这两天清闲着,约个时间打球?]
[沈仄:你这名字怎么还转了一百八十度?]
[鸿雁北飞:有空,约。]
[鸿雁北飞:南飞是因为过冬,现在冬天都过了该回来了]
[沈仄:很有道理……]
[沈仄:唉对了,我前几日回游高了一趟,什么都没变,只是万卷斋拆了,好像是有老师反应收缴了不少小说]
[沈仄:我还记得南哥买过一本贼厚实的辞典,每日中午就坐在那个角落里涂涂画画,不愧是学霸,太认真了,不为小说而动]
鸿雁瞧了一眼信息,蓦地想起来甘之南给他表白的那晚,自己一讲到那本辞典他就转移话题的场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认真个屁,指不定偷摸干什么呢?
[沈仄:你瞧过南哥的辞典吗?]
[鸿雁北飞:不就是夹了一堆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沈仄:地图?我怎么记得里面夹了好几张小动物的画?当时我看见还夸南哥画得好来着]
沈仄这么一提,倒是让鸿雁怀疑了几分,先是甘之南支支吾吾在前,再是他不喜欢历史画什么三国地图?
像是突然发现了甘之南藏起来的秘密,他的心颤着漫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好似聆听了神的指引,他起身从柜子里取出甘之南家的院门钥匙,推开大门朝巷尾跑了去过。
钥匙几次划过锁眼,鸿雁深呼吸了一下,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他不知自己现在为何如此激动,好像这个发现可以解释过去种种奇怪的事情。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甘之南的屋子里走去,停在了书架前面。甘之南好似不怕别人窥探这个披着庄严肃穆壳子的秘密,随意地将它摆在最上层的一侧。
鸿雁伸手探向辞典,准备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不似旁边那本矮了许多的字典积满了灰,辞典上干干净净,只是侧面泛黄,时常被人翻阅。
他将它拎在手里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坐在树下石凳上借着阳光缓缓翻开。
不愧是历史大辞典,光是朝代的目录就占了几十页,鸿雁懒得一页页翻,直接从中间摊开。
入目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历史,页面干净得一看就知道甘之南从未看过。一张纸颤颤巍巍地从空中落下,露出了它的真正面貌。
不怪当时鸿雁半睡半醒间瞧到了一只猫,这素描纸上哪有什么地图,本来就是一只猫,只不过它比起写真更像是拟人的漫画,叉着腰踩着桌子,神情傲慢无比。
如若只是画一些可爱的动物,那甘之南为什么要瞒着他说画地图呢?
鸿雁压下心里的奇怪,蹙着眉翻了几页,发现每两张纸中间都夹着一张画,辞典一共两千多页,这么算下来,这些画加起来得有一千张。
他想知道甘之南到底在打什么哑迷,从头翻过目录,寻找这本“画册”的第一张内容。
和其他的都不同,第一张画作鸿雁不仅见过,甚至还知道这张画出自谁之手。
它比这本辞典的侧面还要黄、比每一张画的时间都要久远,那是甘之南的母亲画的病床上的鸿雁。
当时艾阿姨说着要给他画画的时候,病床上的鸿雁刚做完今天的治疗,他听了这话默默地将病号服的袖子往下拽得死死的,长度刚好能够盖住手背上的青紫。
不同于鸿雁认知中的一动不动僵坐着,艾阿姨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他几眼就将这张画创作出来了,那是鸿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用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