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还没等季昕予开口,温昕沅便拉住他的手指,刻意对着镜头的方向,惊呼道:“哥,你手指怎么肿成这样了!”
    “看上去好像是被什么夹到了,”一旁的喻安洲接话,关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说完,疑惑地眼神落在温昕沅身上,对方回以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季昕予下意识看了陆深一眼,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凭着对新闻敏锐的嗅觉,记者朋友们紧跟季昕予明里暗里的示意,直接将麦克风举到季昕予脸前,接连问道:
    “季先生,请问您与陆总的关系如何?”
    “此前,有目击者称您遭受陆总殴打,是否确有其事?”
    “坊间传闻陆总痴恋温昕沅先生,您怎么看?”
    ……
    最后一句来自那个举着云台的自媒体男孩,他只是个业余视频博主,比起采访技巧,他更深谙流量运转之道,自然是挑最容易爆发的话题来聊。
    “昕沅,”季昕予稍稍抬头看向那张眉眼间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用似乎竭力压制嗓音却能令全场大多数人都能听清的音量说:
    “帮我……摘一下口罩吧。”
    原文中,温昕沅对季昕予的嫌弃是刻在骨子里的。打从小时候,季昕予才刚被捡回家时,他便对季昕予碰过的东西、站过的地方嗤之以鼻,季昕予在温家那逼仄的活动范围,也有一半原因是温昕沅那恐怖的占有欲。
    而现在,当着在场诸位前辈、同行、伙伴,还有网线连接中的观众们,季昕予却要求温昕沅摘下他的口罩,那一面沾满空气尘埃、一面沾染呼吸污秽的东西。
    他下意识将环保的双臂猛然垂下,蹙起眉头不愿动作。
    “咳咳——”季昕予弯腰咳了两声,似乎在提醒温昕沅,自己在等他动手。
    喻安洲见着温昕沅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抗拒”二字,便倾身向前打算替他来。
    后者看出他的意图,先一步挡在季昕予面前,背对众人狠狠瞪了季昕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捏起挂耳,缓缓将其从耳根提起、绕过耳廓,季昕予布满红痕的脸便暴露了出来。
    先前在走廊处碰见时,季昕予脸上的伤痕仅仅是在下颌骨上方,暗红的两道。
    而口罩下的这张脸上,无论颌骨、下巴、脸颊,连浏海遮盖的额头上都布满深浅不一的红肿和抓痕,着实令温昕沅大惊失色。
    如果说原来的两道伤痕是街头斗殴,现在这张脸就可谓是命案现场了。
    季昕予动了动唇,无声地向温昕沅说了句:放心。
    温昕沅似乎猜到了季昕予的意图,以极小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配合地惊呼:
    “天哪,哥这是谁弄得!”
    温昕沅惊讶着后退两步,众人便都看清了季昕予的模样,抽气声不断响起,却没有人敢率先向陆深发难。
    反观被指控的另一位主人公,轻轻倚靠在旁边,悠然地摇晃着酒杯,表情无比松弛,仿佛在看一场无聊至极的闹剧一般。
    而在其他人看来,陆深这般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极了保护伞下作威作福的纨绔子弟,别人不过是拿来寻乐子的道具罢了。
    “这……”喻安洲内心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充分利用季昕予这次“出色的表现”。
    从读书时,季昕予就是他的跟屁虫,对他言听计从。后来,无论是被送去陆家,还是应允替温家搜集对付陆家的信息,都是喻安洲出面,季昕予才心甘情愿。
    这给了喻安洲巨大的自信,相信自己永远拥有季昕予百分百的忠诚。
    “陆总,昕予究竟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这样?”喻安洲问道。
    有了他开诚布公的问询,温昕沅也大胆起来,质问道:“我哥从来不会犯大错的,姓陆的你太过分了!”
    呵,终于开始了。陆深呷一口红酒,眯着眼睛看向季昕予,他有点好奇这个气场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男孩,究竟会怎么做。
    温家立场不言而喻,媒体有了这层助力,便也追问道:
    “陆深先生,是否因为温先生屡次拒绝您的示爱,所以您利用他的哥哥发泄怒火呢?”
    是了,招标会时,陆深还在会场门外送了温昕沅一整车向日葵。
    豪门子弟之间的爱恨纠葛,没有比这更值得一个头版头条得了!
    “够了!”季昕予终于站了起来,压着嗓子低吼道,像极了恼羞成怒。
    温昕沅拍了拍季昕予瘦弱的肩膀,瞪着陆深说道:“哥你别怕,在温氏的地盘儿上,爸妈会替你撑腰的!”
    “噗嗤。”季昕予闻声,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乎同时,陆深脸上也嘲弄似的笑了笑。
    喻安洲顿时觉察出一丝不对,一把拉住又要开口讨伐的温昕沅,示意他稍安勿躁。
    “抱歉,”季昕予清了清嗓子,用右手撑住后方桌面借力,微微颔首示意后,说:
    “没想到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误会,也请大家停止天马星空的脑补情节吧。”
    刹那间,所有视线汇集在季昕予一人身上,陆深悄无声息地靠他更近了些,右臂环住他的肩膀,分担一部分体重过去。
    几乎在被陆深触碰的瞬间,季昕予布满红痕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些。
    “我只是身体不好,免疫低下、过敏导致的急性荨麻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