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关被问及此,也不慌,也不忙,面上带笑,“不如顾小姐你猜一猜?”
顾运心里当然不可能没一点猜测,人不会无缘无故去死遁,必是有事非此番不好解决,才行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放在中山王一家上来看,大概率就是争权夺利闹的。
顾运瞥了他一眼,“别是你爹想废世子了,给人设的套,把你的死栽到人家头上吧。”
不然无缘无故的,世子说废就废啊,没个好借口可不行。
这话吓死人。
童关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紧接着连连道歉,“顾小姐饶了在下,这话可不敢乱说的。”
谁知道这丫头这么机灵,这还罢了,就算猜到了谁会这么直直说出来,且这还是在外头的客栈。
顾运看他那样子好笑,饮了一口凉茶,方才道:“你自己又叫我猜,怎么,猜着了你害怕啊?那么担心做什么,你怕隔墙有耳,就是小瞧了司大人不是。”
童关的确爱逗顾运,今日上可又一次领教了这姑娘的厉害。
司桓肃此时却对童关说了一句:“楚晗母舅家的势力在襄州不容小觑,想废世子恐怕没那么容易。你死遁却又转来襄州,别说没有目的,既然非要跟着我们身边,不如说说看?”
赫连氏在襄州盘踞多年,后来嫁女中山王,两方结合,中山王势力如虎添翼。到如今,中山王壮大,这个卧榻之侧的威胁,连连也起了别的心思,自然要除掉。
那世子若是个聪慧的,就当知道与赫连化保持距离,可偏偏,那又是个极蠢的,反从小与之甚为亲近,如此,中山王怎会让楚晗当继承人。
童关微微一笑,“我倒知道司大人来此,是因怀疑我父王,要调查我们是否与北夷有所勾结。”
两人视线甫一接触,有几分暗潮汹涌的意味。
“呵呵,司大人,我若与你说,我父王从未与北夷有所往来,你可信?”
“哦?”
童关道:“此事我一人之言,你大概未必信,不过如今你人已经来了襄州,且等着看就好了。”
只说不是中山王,却不是说没有勾结,那就是说真有人勾结,谁啊,童关可是意有所指?顾运心想。
几人歇宿在客栈里,这日正吃着饭,忽听见有人说:“你们可听说了,中山王在渭南将世子给废除了!”
“什么?哪里听来的话,可是真的?”
“怎么不真?这种事谁会信口开河,在下才从渭南边过来的,肯定不独我听说了这事。”
又有一桌人立刻道:“我也听说了,听说是世子出于嫉妒,在九公子成亲当日将人毒死了,当时满府的宾客你,你便是随意打听打听也能知道。”
“什么!世子毒杀了九公子?!那就难怪王爷会废世子了。”
……
楼下吵吵嚷嚷。
楼上四人正也吃着饭,听了个全场。
顾运:“九公子,谁?你啊?”边说眼睛看了看童关。
童关脸上带微笑,“正是在下,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很巧合,我也行九,是不是与你十分有缘分?”
“快别贫了,听听楼下人说话,正替你这个已经‘死’了的人抱不平呢。”顾运瞥他一眼。
司桓肃一直注意这楼下,忽然说:“赫连王妃和赫连府,大概也都知了。”
童关一顿,方才正经了起来,说:“今晚夜探赫连府邸。”
司桓肃略一点头。
第一百三三章
两人要夜探赫连府, 不放心顾运一个人在客栈,就把清儿留了下来
待暮色四合夜晚降临,二人就悄无声息, 就踩着月色出了门, 消失在夜幕中。
今晚满天星辰。
顾运住在临街的二楼,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热闹的街市, 这晚上她就没有急着睡觉, 坐在窗边, 外头吹进来一阵一阵闷热的风。
她一会儿想着司桓肃, 一会儿又想到顾泰。
襄州与京城很不一样, 这里的人有一种更为爽朗彪悍的感觉, 建筑都是宽大的恢弘的,朴素冷冽。
清儿在隔壁屋子,顾运说不用他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用守在门后面。
真有人夜闯, 她喊一嗓子, 以清儿的功夫也能几个飞过来。
晚上温度下降,就没有白日那么热,凉快了些许。洗过澡后, 她就一直倚在窗户旁边, 从小摊热闹看到连连人影稀疏。
才发觉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
一直到顾运听见二更鼓响的时候, 司桓肃与童关回来了。
两人连个正路都没走, 直接翻窗进来, 差点吓到顾运, 以为进了飞贼, 差点要搬凳子砸过去。
“你回来了,可都没事吧?”
“无事。”司桓肃将黑色的面罩摘了下来。
顾运将他上下一看, 果然不像有伤的样子,应该是夜探还挺顺利的。
上次一回就够伤筋动骨,还来一次,顾运都受不住,血刺呼啦的伤口落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看得她心里难受。
童关放下刀,自己坐在桌边椅子上,好像累极了一样,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饮了几口,才说:“怎的也不问问我,难道我就不值得关心?”
“这话说得,你嫌没人关心你,那我把清儿叫过来,让他把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上上下下都问候一遍,可好?”
打量顾运不好意思那可失算了,顾运毫不客气怼就去。
那人就是爱撩拨她。
“多谢,可不必麻烦了。”童关差点又要笑。
顾运哼哼他一顿,才把话拉回正题,说:“今日探出点什么没有?”
童关淡说:“运气不错,还真叫我们听到点东西。”
顾运忙转头去问司桓肃。
司桓肃告诉她:“赫连王妃意欲联手赫连家族,杀掉中山王。”
顾运真是听得满脸问号,不敢相信,“这是因为儿子被废,就要直接干掉中山王么?姑且先不说这计划成功的几率有几分,王妃难道没想过,王爷一死,他手中的那些势力,多少人眼馋,世子可有没有本事继承,这可不是说,你是自己是世子,是王妃所出,名正言顺的嫡子,大家就会心甘情愿为你所驱使的,俗语都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就世子那脑子和手段,王妃哪里来的自信?别到时候功亏一篑在,最后给别人做加衣裳了,”
顾运当初指着世子鼻子一顿臭骂,对方也只能无狂怒外加跳脚,这样一个性格能成事?
童关淡淡一笑:“你看,连你也知道道理,赫连王妃却能视而不见。你说,她是对自己儿子太过自信,还是对自己的父兄太过自信?呵呵,我父王若真死了一死,母子两个就已经赫连家捏在手里的玩偶了,何谈继承王位当新的中山王,简直是愚不可及啊。”
顾运再问:“那他们的具体计划是如何?”
司桓肃道:“在中山王回襄州的路上伏击,由赫连家族提供人手。”
“中山王身边难道是没有护卫的不成?就这么自信计划一定能成功。”
就听司桓肃说:“能成功更好,不能成功,他们也能让中山王看看赫连家对于废世子之事的态度和反应,是让中山王仔细掂量掂量的意思。”
顾运心里无不感慨,“这一家情况可真复杂,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
童关不置可否。虽然他也是顾运口中这个家的一员,可他也是王妃和世子那对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从前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既然知道了人家的计划,童公子,你可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打算怎么做?”顾运问。
童关一笑,“这顾小姐就先别多问了。”
顾运嘀咕一句,“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好了,夜深了,你们都回自己屋里去吧。”
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开始轰人。
翌日,吃早饭时,就没见到童关和清儿的身影,还不等顾运问,司桓肃就先说了:“他今日有事忙去,不与我们一起。”
顾运要愣了会儿,又反应过来:“我们?我们要去哪儿么?”
司桓肃撑不住一笑,“不然你以为,来了襄州,就一直待在这客栈里?”
吃完,两人就悄不声息出了门。
等到一处私宅,见到了顾承丰是,顾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承丰哥哥!”她一个飞扑过去。
顾承丰一手忙将人扶住,朗声笑:“慢些,你也不怕摔了。”
顾运简直太高兴,脸上全是笑容,嘴角压都压不住,眼睛弯成一轮新月。
“哥哥,你不是在靖州么,什么时候来的襄州?”顾运忙问。
“走,我们进去再说。”顾承丰一边伸手请了司桓肃,“司大人,请。”
司桓肃:“不必多礼。”
三人一齐向正厅走去。
顾承丰才是与顾运说:“一个多月前就来了襄州。靖州那边事情都办得差不多,得了司大人的吩咐,就来了这里。”
无非还是规子赤矿的事。
顾承丰此事向司桓汇报,道:“襄州的确去也有规子赤矿,但我们根本动不了。”
襄州和靖州虽然相邻,情况却完全不一样。
停顿了下,才继续说:“中山王这边有一矿,赫连家也把持了一个。如今,对于规子矿大有用处这件事,几乎已经不是秘密。”
从顾承丰给靖州廖广仁送兵器开始,这事情就透光了。
司桓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北夷的动静,问顾承丰,“靖州边境如何?”
顾承丰:“我与廖将军见过几次,从廖将军言谈中能听得不出,今天北夷那边总不老实,三番两次弄出点小动作来,边境居民简直不堪其扰,廖将军也烦得紧了,有一次还说,要打便只管来打,獐头鼠目,畏畏缩缩,试探来试探去,简直令人耻笑。可见是火气上头了。”
顾运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那不是故意挑衅人的耐心么?这种打一下就跑打一下就跑的,最为恶心,尤其是对上的是像廖将军这种性格的人,廖将军恐容易吃亏。”
顾承丰道:“谁不知道,廖将军且好忍着呢。”
顾运心想,为何只等着人来犯我边境却不能主动出击,将人一下直接打趴下,打老实了。
却不防备不自觉将这话说了出来。
顾承丰哭笑不得,“你不知道情况,先说那北夷人,十分狠绝,不是哥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些北夷人,从小马背上长大的,弓马娴熟,生活条件艰苦,骨子里掠夺的天性造就了他们嗜杀狠烈的性格。再有一条,北夷地形复杂,贸然进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以丰天长河为分界点,百里之后,我们轻易不会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