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重脚轻的坐着公车回家,一边想着于诗萱不知道吃饭了没。
一打开门,却发现客厅灯火通明。
是周庭,他坐在沙发上,正握着一个苹果,跟奶奶聊天。
见了我,就慌里慌张的站起来。
这……
“你怎么才回来啊!人家小周都等你半天了!”奶奶在一旁连声责怪。
“没,没有……”他说:“就来了一会。这,这马上就要走了!”
我真的惊到了,我以为经过和程厦那场史诗级的尴尬会面之后,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我和程厦之间乱七八糟的。
“那个,昨天不是遇到你朋友么,他说你们去过内蒙,你还在那里呆了挺长时间。”周庭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啊……对。”
那算是见证了我和程厦,感情最好的时刻。
“我就想,你应该挺爱吃内蒙的羊肉的,刚好后厨进了,我就给你拿了条羊腿来。”他脸有点红,笑着道:“你知道咋做么?我过两天来做也行!”
我愣了。
我奶奶在一旁激动地快哭了,一叠声道:“这怎么话说的,小周这孩子!可太好了!冬雪有你啊,我这心可就……”
我连忙打断她的胡说八道,把周庭拉走:“那个,那个你不是要走么,我送你!”
周庭走了很久之后,奶奶还在念叨,一边念叨一边打我:“你别不知好歹啊!这孩子多好啊!”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顶嘴:“程厦你当初也觉得好。”
“我可从没觉得。”她说:“那孩子小时候还行,长大了笑里藏刀似的,你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再说了……”
她给我整了整衣服,道:“我孙女这顶好的姑娘,应该也被人好好地捧着啊,老追着别人算怎么回事啊?”
第60章 我小跑着奔向你
我走进卧室,于诗萱侧躺在床上看一本小说,只开了盏旧台灯,昏黄的光影照亮她的脸,像我小时候看的挂历模特。
“晚上没吃饭,不饿么?”
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手里那本《阿弥陀佛么么哒》好看到要死。
我蹲在她面前,道:“程厦说了,一周后咱们再出一版方案,如果你还想接这个项目,那现在就得开始了哈。”
她还是没说话。
我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劝你坚持一下什么的,说实话,这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她爸爸在业内也算有名有姓,加上她的学历奖项,她永远不用愁找工作。
而且手里有几百万,就算一辈子不上班,也饿不死。
这就这个社会对于有钱家孩子的容错率,所以他们才能有勇气去够更高的世界。
“但是如果你要开公司,就要接受甲方的要求,还有对你的怀疑和指责,程厦今天说的根本就是小儿科,你得知道,职场上没有男的会惯着你,他们各个是你的敌人。”
她终于有了反应,皱起眉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其实没必要遭这份罪,你又不缺钱。”
她打断我:“任冬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啊?”
她一把扔下手里的书,漂亮的眸子像只发怒的猫,道:“全世界就你能吃苦,就你会干活!那怎么就窝在一个破地方呢?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理由?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她发起狠来,是不给任何人留余地的,包括她自己。
现在,她把从九楼跳出去的狠厉,用在了我身上。
我叹了口气,道:“当然轮不到我来教育你了,但我得告诉你,我会帮你的”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依旧维持着那个气势汹汹的样子。
“只要是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我说:“别怕,不论多难搞的甲方,我都会陪着你把他搞定。”
她凝视着我,有什么冰一样的东西碎掉了,五光十色的。
不过她立刻侧过头,不让我看到她的脸,只小声嘟囔着:“谁怕啊!我才不怕呢!”
我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我说!”她又恢复了那趾高气扬的样子,粗声粗气道:“晚上有什么可吃的!我饿死了!”
奶奶晚上给她熬了粥,我又炒了个咸蛋黄南瓜、炒了个土豆丝,特地多放了点醋,把馋虫勾出来。
孩子确实饿坏了,埋头苦吃,吃相倒是仍然很好看。
她一边吃,我一边介绍南北大学的情况:“它的前身叫南北铁道专科,是专门培养技术工人的,后来升了本科,算是东北这边上大学的一个优质选择,吴校长来了之后,又升了一本。”
“这跟建筑有什么关系呢?”她说。
“关系大了,第一,它本身是有自己的历史的,而这个历史和我们东北的老工业区的历史,又结合的非常紧密,这在程厦的设计里,体现的不多,这就是你推陈出新的机会。”
我又给他看吴校长的百科:“第二呢,你要研究吴校长,他是整个南北大学校园文化的奠基人,而他又受到母校北大影响特别深刻,所以你要研究北大的元素,才能设计出让他满意的的东西。”
于诗萱斜睨我:“怎么感觉你挺懂建筑。”
“我是懂甲方。”
于诗萱吃完就满血复活了,回房间里开始了鸡血工作模式。
我也就放心了,终于得以玩会手机。
在这时候,我才发现两个小时之前,周庭发了一条微信给我,说他到了,隔了一个小时,又发了个葱烧羊腿的图片,说:“你哪天有时间,我过来帮你做。”
我想了很久,还是回复道:“不用了。”
对方那边几乎是立刻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发消息过来。
于是我又发了一条:“我手艺不错,周日你来我家,我给你做个正宗内蒙烤羊腿。”
“正在输入中”停了,他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
又发来很多很多话题:“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有时间来我家饭店尝尝吧?”
“你现在爱吃什么,还是麻辣香锅么?”
之前于诗萱问过我,她说:“你真的决定跟周庭发展么?呆头呆脑,不会有什么大发展。”
我说:“我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啊。”
周庭已经是我相亲路上最好的一个了。
“乌勒吉村那个巴特,对你有点意思啊,是你一直不搭茬。”
“不在一个地方,不合适,还有他是一个,怎么说呢,理想主义者吧,我太俗了。性格也不合。”
还有个理由我没说,他管乡村土地开发这一块,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地方,贸然谈场恋爱把关系搞僵,多不值啊。
于诗萱翻了个白眼,她说:“你和程厦也没有半点合适的地方呢,怎么没见你权衡利弊啊?”
“那不一样。”
“都是谈恋爱,有什么不一样的。”
是啊,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想,为什么程厦就是不一样呢?
那一周,我白天上班尽量把工作都干完,晚上六点整如同一把利剑一样往家冲去,晚上就跟于诗萱一起彻夜的讨论。
她有个小团队,不过都在南方,我跟着一起远程开会,帮着想点子,每天熬到凌晨。
这样熟悉的生活节奏,却让我觉得特别踏实,每天忙完之后,躺在床上一秒就能睡着。
周庭已经成了我家的常客,知道我忙,经常带着熬好的燕窝粥和汤来看我,我们俩约会也就在奶奶种的菜园子里,冬天太冷了,我们一起除雪、扫落叶、然后坐在那里一边聊天,一边喝着一杯热咖啡。
他的话仍然很少,主要是听我在胡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很认真的听着,时不时笑得前仰后合,跌在地上,就像我是天下第一幽默的人。
阳光照在他洁白的额头上,五光十色的。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第二天就是汇报。
那天,于诗萱没有再熬夜,她说:“这是我的习惯,越是大考前夕越早睡,因为看了也记不住,越记越慌。”
我说:“你就不怕有什么疏漏么?”
她耸耸肩,说:“我每次考试都考得很好。”
说罢,她就合上电脑,上床睡觉。
我反而有点辗转反侧。
我虽然并不想跟于诗萱一起合伙开公司。
但我真的很希望能拿下这个项目。
一来是,在这一周的反复打磨下,我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我们的方案的确是最优秀也最又意义的。
我觉得它应该被认可。
二来是,这对于于诗萱来说意义非凡,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一直是赢家,如果不走出去,她仍然是赢家。
而现在,是独立建设自己世界的第一步,没有“爸爸”,也没有“男朋友”。
她如果输了,她又会缩回自己的世界,说不定会找一个新的赤那——这对她来说太糟糕了。
我背对着于诗萱,一直没有睡着,想着我还能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候,于诗萱突然轻轻地抱住我,甘冽而清新味道就这样包裹住我。
“我会赢的。”她的声音如同梦呓:“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强大的理由,我不想跟你分开,变得不熟……所以我一定要开公司。”
她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变成了均匀地呼吸声。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是因为想要开公司,才来找我合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