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窗前,推开半合的窗,拿起骨笛吹了一下,笛音很短促,稍纵即逝,是召唤毒蛊的,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没过多久,毒蛊应笛声而来,攀爬上窗台,还有公主府附近的蝴蝶。祁不砚抬手,几只蝴蝶落到他掌心上,翅膀缓缓地扇动。
祁不砚没系银饰的长发被晨风吹起:“带我去找贺岁安。”
蝴蝶与毒蛊这次都没动。
少年五指并拢。
她这是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第78章
听到笛音赶回来的黑蛇似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嘴巴微张,叼着的肉掉了下去。它不敢捡,找了老半天的肉应该吃不了了。
红蛇的扁脑袋不停转动。
它虽很少碰贺岁安,但对她的气息很熟悉, 眼下却感应不到半分, 就像贺岁安凭空消失了。
银蛇不动声色地爬远一点, 装作很尽心地感应贺岁安的气息, 哪怕它现在是感受不到一点, 也不想叫主人觉得自己没用。
祁不砚捏住一只蝴蝶,在快捏死它前, 松了手。
蝴蝶迅速飞到半空。
这群蝴蝶是祁不砚用骨笛召过来的, 它们没得到他的允许是无法飞远的, 只能围着他打转。
祁不砚离开窗台, 平和地洗漱,不急不缓地往发梢系贺岁安说过好看的小铃铛,再把她戴过的银饰抹额戴到额间, 叮当响。
他推开房门, 往外走。
要想出到大门,必须得途径公主府的假山楼阁,祁不砚看到了落颜公主,她也看到了他。
落颜公主很少会过问暂住在公主府的贺岁安、祁不砚要做什么事, 但今日见他孤身一人,贺岁安不在, 她便有了想问问的冲动。
在落颜公主的印象里,他们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更何况, 他们当前还面临着来自刘衍的危险,应该要减少分开才对。难道是贺岁安还在房间里休息, 祁不砚只是出来走走?
落颜公主随口问:“祁公子,贺姑娘呢,还在房里休息?”
“出去了。”
祁不砚浅笑,言简意赅。
落颜公主回过神来只能看到少年迈向公主府大门的秀长身影,银饰在初升的太阳底下发亮。
她微怔。
贺岁安出去了?
为什么突然出去,还不与祁不砚一起?落颜公主唤来下人,问她们今早有没有见到贺岁安,下人面面相觑,回答皆是没有。
知墨猜测道:“我听祁公子说话的语气像是知道贺姑娘出去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兴许是他们打算办什么事,需要先后行动。”
落颜公主挑眉,并不多管闲事:“可能是吧。”
“对了,昨日贺姑娘问奴婢借了些银两。”知墨险些把这件事忘了,“不多,十两银子罢了,奴婢便自作主张借给贺姑娘了。”
落颜公主讶异。
十两银子是不多。
可贺岁安忽然问知墨借十两银子作甚,以前她和祁不砚连千两黄金都归还给她,分文不取。
瞧着不像缺钱的人却张口问人借钱,着实有点奇怪,不过就十两银子,甭说是借,即使要走也没事,落颜公主还嫌少了呢。
要多点也没关系。
她对知墨说:“你做得很好,若贺姑娘以后还要银子,直接拿给她便是,不用请示我。”
知墨:“好。”
落颜公主对贺岁安此人还是挺有好感的,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讨喜,贺岁安便是,落颜公主见她第一面就喜欢贺岁安了。
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落颜公主在皇室中见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也认识不少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贺岁安有种说不出特别。
不是说她的性格。
也不是说贺岁安的长相。
而是她身上透着一股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气质,给人感觉贺岁安并不属于这里,却又违和出现了,很矛盾地融合到一起。
落颜公主抽回发散的思绪,将稀奇古怪的念头抛掉。
知墨忽露出踌躇的表情。
“有事?”落颜公主半倚着围栏,喂水池里的鱼吃东西,自从得知是刘衍杀害了她兄嫂的真相后,她性情有所变化,很少笑了。
也知道真相的知墨硬着头皮道:“王爷他派人送来了一些礼,说是给公主您当奁资的。”
落颜公主抛鱼食的手停在半空,忽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
守在不远处的下人没听到她们聊了什么,只听到落颜公主毫不掩饰的笑声,她笑得响亮,不拘小节,却无半点公主该有的风范。
落颜公主低声呢喃:“刘衍他以什么身份替我准备奁资,又有什么资格替我准备奁资。”
知墨心惊胆战。
生怕叫人听了这话去。
落颜公主抚了抚镶嵌着各种珠宝的宫裙,被硌到手也无所谓:“好啊,那我得去看看我的好皇叔会给我准备了什么奁资。”
知墨随她去,不忘转述刘衍的话:“王爷说,您离开大周那日,他还有份大礼要送给您。”
“大礼?”
落颜公主脚步一顿:“他有没有说那份大礼是何物?”
知墨摇头,也对刘衍的举动感到不解:“没有,王爷只说,希望您到时会喜欢那份大礼。”
落颜公主笑了一声。
倘若大礼是刘衍的性命,她想自己定会非常喜欢的。可绝对不会是这个,他说会在她远嫁南凉国那日送她大礼,为何偏是那日?
她并不认为刘衍会是单纯地想送她一份礼,他怕不是另有所图。落颜公主转头吩咐知墨派人去庆王府盯着,有动静便回报。
知墨领命:“是。”
就在她们要去看刘衍送来的奁资时,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昨日比较炎热,今日倒是变凉快了点,落颜公主沿着长曲廊走,避开雨,知墨紧随其后。
*
斜风细雨,气温微降。
长安外的一个小村庄,一名少女背着包袱,撑一把竹伞往前走,纱裙在风雨中拂动,身影变得略模糊,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贺岁安伸手去接一点雨水,原著的剧情到底能不能改变呢?
按照原著的发展,长安这几天会连续下雨,短时间内,温度骤降,由热变冷,最后在四月底下雪,出现四月飞雪的奇观。
今日下雨了,几天后,四月飞雪也即将来临,长安的天气正顺着原著走,剧情尚未可知。
贺岁安记得,她穿越当日也下雪了,很突然的一场雪。
不过那正值高考完不久。
是六月飞雪。
她当时还穿着母亲做的裙子,冷得直打颤,所以记得很清楚。一阵裹着雨的风吹来,贺岁安拿稳竹伞,小步小步地走着。
贺岁安要去找崔姨,崔姨对刘衍失望后,关掉了在长安的那家拍卖行,带着阿宣离开长安,却也没走远,住在长安外的小村庄。
崔姨仍然放心不下对灵蛊执着到“走火入魔”的刘衍。
不是担心刘衍会出事,而是担心他会拿灵蛊去做伤害人的事。崔姨不想再留在长安,但又想留意长安情况,于是在长安外住下。
原著提过崔姨离开长安后,身体不如从前,没提为何,只写她不能再很好地使用蛊术,蛊术处于半废状态,谁也帮不了。
贺岁安出长安找崔姨的主要原因是,崔姨不会害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
安全的地方太难找了。
她短时间内找不到很安全的地方,找崔姨是个很好的选择,身边有认识的人会安心很多,尽管她们二人并不是那么熟悉。
贺岁安在小村庄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崔姨的下落。崔姨和阿宣通常是戴面具示人,村民一听贺岁安的描述就知道她找谁了。
他们住在村子东侧,倒数第二间石头屋里,很容易找。
雨天难行,贺岁安的裙子上满是溅到的泥,她扶着裙裾慢慢走,怕泥土太滑,导致摔倒。
等贺岁安去到石头屋时,裙子半湿了,她没理,收起竹伞,叩门道:“崔姨,我是贺岁安,您在里面么?我有事找您。”
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阿宣。
阿宣往贺岁安身后看,没其他人:“是你?你怎会来此,不对,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此的?”
贺岁安被风吹懵了,没听清阿宣问什么,也就没回答。
崔姨也过来了,像是重病一场,没昔日的精神气,忽然消瘦了很多,她怀着疑惑走到门口,看着贺岁安:“你来找我?”
风雨刮得贺岁安眼睛红、鼻子红的:“嗯嗯。”
大部分长辈都会喜欢乖乖的后辈,上了年纪的崔姨也不例外,她看贺岁安的眼神变柔点。
雨还在下。
崔姨叫阿宣让开,给贺岁安进屋里来,被雨淋生病就不好了,她看着也不像身强力壮之人。
令崔姨感到惊讶的不是在这里见到贺岁安,而是在这里见到贺岁安一个人,祁不砚却不知所踪。
贺岁安抱着包袱进去。
阿宣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