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潘尹川就该挂电话比较合适。挂了拎着西瓜上楼去就算完了。
但他抓着手机,有点心烦气躁,没能挂电话,也没能去接摊主的话。
他背过身,问:“很痛吗?”
怀聿怔了片刻:“你打电话来是问我这个?”
张助理听不见潘尹川说了什么,乍然听见怀聿这样说,他心一提,暗暗许愿说可千万别气先生了啊,这节骨眼儿了。
“不然问什么,你要痛多久啊?什么时候才会好?你的信息素是不是很容易引起暴乱?”潘尹川一口气问完。
怀聿指尖都泛着针刺一样的痛,但沉积在胸腔的郁气刹那消散了。
他微微低下头,身体语言上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一到两个月吧,还好,不是很容易。”他回答。
“这么久……”潘尹川更烦躁了,他在原地无意识地转了两个圈儿,然后接着问:“你不来见我,信息素就会平稳,就不用打抑制剂……”
怀聿指尖绷紧,面色微沉。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他,不用再去和他见面?
阴沉沉的念头从怀聿脑中掠过。
紧跟着他听见了潘尹川的后半句话:“那给你打电话呢?你的信息素会不稳定吗?”
怀聿再一次顿住了。
不是为了拒绝啊。
“怀聿?你昏倒了吗?”潘尹川在电话那头追问。
“没有。”怀聿立刻出声,他的嗓音艰涩,“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那……我倒也没那个意思。潘尹川在心底小声叭叭。
但这话怀聿都主动问了,哎,他不想怀聿气死的。
“你能接到吗?你要怎么治伤?是不是每天都要躺进什么疗养仓……”
“能接到。”怀聿打断他,语气略带出一丝强硬,“打给我。”
“好,那你休息吧。”潘尹川也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了。
怀聿却不想挂电话,转而问起他:“你在哪里?”
“我家楼下,买西瓜。”
怀聿满意了,说明没和于佟之类的玩意儿在一起。
他说:“去吃吧,我要开个会。”
潘尹川本来舒展开的眉头,一下又皱了一点起来,脱口而出:“这时候还要开会?”
算关心吗?
“要开,现在所有人都很关心我究竟病得怎么样了。”怀聿在电话里解释道。
张助理哪里见过他这副姿态,眼底都填满了惊讶。
……这是真喜欢。
潘尹川抓着手机紧了紧:“你的身体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也要承受。”
潘尹川一下又想起了怀聿的过往经历。
alpha是位高权重,但也承受了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和危险。
潘尹川还是没挂电话,他对那头的alpha说:“你知道碰碰香吗?很多绿化带都会种植这个。摘一点,摸两下,就会散发出苹果味的香气,能舒缓情绪,提神醒脑。我有次期末考的时候,正赶上发低烧,就摘了这个带上,会觉得舒服一点。”
说完这么一串话,他终于说了拜拜。
电话挂断,只留下那头连绵的余韵。
车也正好停在了政务大厅的门口。
怀聿将手机丢给张助理,整个人显得平和了许多。
中心城的绿化带很少,也并不种植这个植物。
大概是九河市才有的。
但怀聿的心情很好。
车门打开,他走了下去。
“怀先生!”
“怀先生你还好吗?”
“听说您病了,怎么会病的?是旧疾发作吗?”
站在台阶上迎接的数人纷纷疾驰而下,朝他奔来。
怀聿一手按住张助理的肩,抬眸扫去,人群中有几个人微微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但更多人是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怀聿这个样子……是真病了!
潘尹川抱着选好的西瓜,又接过找零的钱乱七八糟地塞进兜里。
出门前,他妈妈问他那个徽章从哪里来的,他胡乱应付了一下,说是朋友给的。
他妈妈几乎是立刻就问:“是那次那个没上楼的alpha给的吗?他和严雪一样,都是中心城来的吧?”
他点了下头,反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却没再说话。
那个徽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我回来了。”潘尹川打开家门走进去,潘越山熟练地上来接过西瓜,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去切,你们继续看电视。”
潘尹川走过去挨着汪琇坐下。
汪琇还有点神思不属。
没一会儿潘越山拿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一个大西瓜,一半切成块,一半直接给了潘尹川,还附赠一个勺子让他自个儿挖着吃。
潘尹川上去挖了西瓜芯子,咬一口,特别甜。
他脑子里蓦地蹦出个突兀的念头——
不知道现在怀聿能吃西瓜吗?吃着甜滋滋的东西,能缓解疼痛吗?
-
第二天,潘尹川接着去上班,路上顺便买两个包子。
包子铺的墙上架着一台电视,老板把包子递给他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早间新闻。
新闻里大致提了下最近中心城又开了什么什么会,倒没提怀聿一个字。
但旁边的中年食客张嘴聊上了:“哎,听说了吗?中心城那位病得很重。”
“可别啊,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老板愁眉苦脸。
食客说:“据说是信息素暴乱了。就说嘛,alpha和omega就是天生的一对,打小那生物书里就这么写的。这位非得另辟蹊径,不喜欢omega,喜欢beta。那信息素怎么安抚得下来?这么搞下去,那身体能好?”
“你还真敢说。”
“嘿嘿反正离中心城远嘛,谁在乎咱们说了啥。”
潘尹川听得心情不好,想把那人嘴堵上。
“那这事好解决啊。”老板出声,“给他送个omega不就好了?”
“什么送个omega?”食客笑得猥琐,“这号人物,这样的地位,肯定得送好几个,好十几个呢。就算这位心里不想,他身边人能不急?”
潘尹川很少翻人白眼的。
他没忍住,从那个食客身边走过,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哎哎那小伙儿什么意思啊?”食客不满起身。
老板说:“那潘哥家儿子,人家眼睛不舒服呗,什么什么意思。人家脾气可好了。”
食客嘟哝了两句脏话,又坐了回去。
路上潘尹川接到了简言的电话。
简言的语气有些微妙:“怀先生是真的病了?”
潘尹川应了声:“嗯。”
他们不会还想着趁怀聿病了,跑过来搅合吧?潘尹川现在完全没有应付的心思。
简言语气一沉:“你得跟我走。”
“哈?”
“怀先生在九河市病的吧,如果不凑巧,病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你的处境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个啊,那天我就和怀先生的手下打过照面了,没人会追究我。”潘尹川想起了那个准将。
“怀先生病的时候,你果然在!”简言的语气略微焦急,“好吧,就算怀先生的手下没有意见,那么怀先生的敌人呢?趁这个机会把你抓到手中,拿你来威胁怀先生,不是更好?”
潘尹川惊讶:“还有人想学修苓他们家啊?”
都不长记性的?
不怕又是一次坑?
“那说不好,尤其是那时候怀先生的地位虽然高,但还没到今天的地步。今天要是抓着你,那价值就更大了。”简言语气低沉。
潘尹川停顿片刻:“那次怀先生故意让我被修苓抓走,这次还会一样吗?你认为怀先生会不做任何措施?”
简言知道,以怀先生的性子,现在既然真把潘尹川放心上了,那就不会给别人留机会。
但那是曾经作为下属的他的逻辑。
现在作为情敌,他的嘴里就只能说出:“alpha的占有欲,使怀先生亲自追到了九河市来。但大局和这些比起来,你认为怀先生会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