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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_岁岁平安_其他类型_御宅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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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缜走上前,跪在了床畔。
    佟穗:“……就算你不想弄脏咱们的床,坐地上也行啊。”
    二哥从战场回来才会给母亲跪下,还有乔家兄弟跪萧姑母,那是为太久没能在长辈面前尽孝而跪。
    萧缜看着她清亮柔和的眼,满心愧疚:“怀孩子那么辛苦,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还让你单独面对险局,该跪。”
    佟穗一点都没怪他:“你又不是故意走的,当时就算你不提去打凉州,皇上也不会放心让你留守京城而派鲁国公去,与其被人提防撵走,不如主动请缨。好了,我这半年过得挺好的,最多费了些神,但我知道你在外面,心就是稳的。”
    就像老爷子把山形图留给她,她给萧缜送出那封家书后,也没再担忧过城外的事。
    萧缜忍了好一会儿了,这时还是没忍住,用他沾满灰尘的手捧住佟穗的脸,俯身亲在她额头。
    佟穗笑嗔道:“一身的尘土味儿,幸好不是前仨月。”
    萧缜:“马上去洗,洗完再来伺候娘娘擦脸。”
    佟穗:“……”
    瞧这人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吧?
    第258章
    别看萧缜回府回得晚, 至少他可以休息了,而皇宫依然灯火通明,城内大军也在乱中有序地外撤。
    小兵们还好, 听从号令就是, 顶多今晚辛苦一些, 鲁恭与二相才是最忙的, 一堆的事要等着他们处理。
    虽然大裕朝眼看着就要二代而亡, 咸庆帝毕竟是他们侍奉过的君主, 连萧缜都说明日还要进宫为咸庆帝哭灵, 摆足了忠臣的谱, 那么于公于私魏琦、宋澜都得为咸庆帝办一场体面的丧事, 这就需要礼部定章程、户部算银两花费、工部督造帝陵。
    刑部要审理范钊篡位谋逆的同党, 兵部要核算今晚各武官的赏罚以及预备一批适合补缺的武官名单,新任的吏部尚书似乎没什么紧急差事要办, 可同僚们都忙,他也不好意思闲着不是?
    鲁恭要操心的是御前军。
    他先把三千皇宫侍卫聚集到一处, 扯着已经嘶哑的嗓子将范钊等罪首痛骂了一顿, 跟着又把萧缜夸成了大忠大仁大义的今日良将来日明君。
    “只说今晚, 萧侯大可把你们定为叛军全部诛杀, 可萧侯顾念你们在蓟州御敌的忠勇, 顾念你们跟随先帝除奸的战功,甚至还敢继续让你们戍卫宫城,如此恩情, 你们若还惦记着那不忠不义的东西,便是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对不起先帝的教诲,对不起蓟州军的名声!”
    三千侍卫鸦雀无声, 或是惭愧或是感激。
    鲁恭高声道:“从今晚起,我鲁恭誓死效忠萧侯,你们怎么说!”
    三千侍卫立即跪地,齐声吼道:“吾等誓死效忠萧侯,至死不渝!”
    深夜寂静,这吼声传遍了皇宫各处,排队等候刑部审讯的宫女太监们听见了,在宫里忙得团团转的官员们也都听见了。
    户部,孙纬带着刚算好的一笔账目来见户部尚书,发现萧姑父竟然也在,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提着茶壶给尚书大人续了一碗茶,脚步一转,给五品郎中萧姑父也续了一碗,惊得埋头写字的萧姑父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谢。
    左侍郎微微一笑:“乔大人客气了,以后若我们办事不力,还请乔大人在新帝面前为我们多多美言啊。”
    孙纬垂眸笑。
    户部这三位高官都是先帝提拔起来的,算清流了,可清流也讲究人情世故,最多不与奸臣同流合污罢了。
    政事堂。
    听说儿子来给自己送药了,忙一会儿就咳嗽一会儿的宋澜起身朝几位同僚告罪,去了旁边给官员们休息的偏房。
    魏琦瞥了他一眼,这老狐狸,早几日就称了病假,这会儿还在装!
    偏房。
    宋澜打发小太监出去,整个人躺在了暖榻上,虽然病是装的,可连着忙了一晚上,他的腰是真酸啊。
    宋知时放下门闩,见父亲这样,问:“您是先歇会儿,还是先喝汤?”
    食盒里有一份做样子的苦药,也有一份补汤。
    宋澜摇摇头,改成趴着,使唤儿子:“你来给我捶捶肩膀。”
    宋知时就站在旁边,心情复杂地伺候起老爹来,一边伺候一边用极低的声音问:“父亲,真就是萧缜了?鲁国公明明威望更重,还有蓟州的冯国公,即将赶来的齐侯,他们就没一点想法?”
    魏琦与鲁恭、冯籍是老交情,二人要争的话,魏琦更愿意支持他们吧?
    宋澜叹道:“鲁恭忠厚,本就没有野心,就算他有,此时手里无兵,哪里是萧家的对手。冯籍端重,信奉的也是忠君报国,萧家于先帝有恩,冯籍不会反对的,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弃边关于不顾。”
    宋知时:“齐侯呢?听说因为当年朔州的事,齐侯一直跟萧家不对付。”
    宋澜:“真不对付,齐云能一直跟着萧家?”
    宋知时:“那赵良臣……”
    宋澜忽然扭头,盯着儿子问:“数来数去,是你自己不甘心吧?”
    宋知时抿唇。
    宋澜拍开儿子的手,坐正了,沉着脸道:“对萧家对阿满,我数次看走眼,但他们有本事,每次刮目相看我都心服口服,尤其是这回,夫妻俩里应外合兵不血刃地拿下京城,这世上怕是都没有比他们更适合做开国帝后之人。”
    “我都想过了,只要他们愿意继续用我,我便全心全意地为他们效力,你要想不明白,等大局稳定了,我会为你求个外放的差事。”
    “丑话说在前头,我管不了你心里想什么,可你若敢不自量力琢磨着拉下萧缜自己上,那我现在就跟你断绝关系,免得你连累我。”
    宋知时:“……儿子不敢存此念。”
    宋澜:“知道就好,不然光阿满的箭都能要你的命,那时也算你的荣幸了。”
    宋知时:“……”
    宋澜:“拿汤来。”
    宋知时便伺候老爹喝汤。
    宋澜喝了半碗,扫眼旁边的儿子,道:“前几年你不着急成亲,我也没催你,年后尽快把婚事定了吧。”
    韩家父子在位,他一个宰相要与将族萧家保持距离,免得被归于萧家一党,所以儿子越放不下阿满,就越证明两家的“情仇旧怨”仍在。
    如今萧缜要继位了,儿子再惦记阿满,便成了自找麻烦。
    .
    侯府。
    因为佟穗最近都是侧躺着睡觉,萧缜想抱她的话,只能躺在她后面。
    天才微微亮,佟穗就被他戳醒了,但这人并没有乱动,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萧缜正在闻她发间的香,见她有了动作,萧缜悄悄往后退了退。
    佟穗:“已经被你弄醒了。”
    萧缜便又挨了上来,无意变成有意,一手罩着她,唇落在她脸侧耳畔。
    一别又是半年,哪怕不能做什么,他也渴望着这样的亲近。
    佟穗气息渐乱,奈何萧缜是在折磨夫妻两个,谁都不上不下的,最终,萧缜自己停了手,担心佟穗过于悸动,影响到孩子。
    佟穗看看外面,提醒道:“不是还要进宫哭灵吗,该走了。”
    贺氏等人也会去,跟哭先帝的时候一样,佟穗这样重的月份,本就符合朝廷照顾的特例。
    萧缜还埋在她颈间:“不想去。”
    更想陪她睡个懒觉,陪她吃饭,陪她去园子里走走,总之都是跟她在一起。
    佟穗知道他再想也都是随口说说,萧家是忠臣,他昨晚连帝位都辞了,今日就不去哭灵,岂不是口是心非?
    果然,又赖了一刻来钟,萧缜就起来了,挑开纱帐移开屏风,洗脸的时候要看看佟穗,更衣的时候也看看,临行前又跪在床边贴着佟穗跟孩子说了会儿话。
    他一走,阿福几个丫鬟才得以进来。
    阿福小声道:“我瞧着侯爷只是人走了,心还留在家里呢。”
    佟穗笑笑,吃过早饭,她在柳初、颜明秀的陪伴下在两府溜达了一圈,因为国丧,府里的红灯笼都取下来换成了白的,在初冬的冷风里来回摇晃。
    除了萧延昨晚睡在家里,萧野几个还在外面忙,萧守义嘴严,萧延被林凝芳管着,父子俩都没有告诉贺氏,贺氏也就不知道自家要出个皇帝了这件大喜事。
    萧缜在宫里跪灵半日,跪完就又回府了。
    文武百官询问地看向两位丞相与鲁国公。
    魏琦道:“明日齐侯该进京了,齐侯也是两朝老臣,等齐侯到了,我们再去拥立萧侯,以显诚意。”
    鲁恭道:“我先出城去迎齐侯,也好让他知晓范钊篡位、皇上殡天之事。”
    国无君主容易生乱,所以京城八门依然戒严,除了已经退回东营、南营的近二十万大军,城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咸庆帝驾崩的事,要等新帝继位了再昭告天下。
    魏琦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叹道:“只能再劳烦国公了。”
    鲁恭摆摆手,都是为了大局,他堂堂武将,歇了五六年了,现在跑跑马动动嘴皮子何足挂齿。
    随便吃点东西,鲁恭带上一队亲兵出发了,在距离洛城五十里处见到了齐恒大军。
    鲁恭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估算出眼前约有五万兵马。
    打完黄起遴击退陵国后,齐恒手里还剩十一万,显然他真的分了六万去江州、汉州对峙潘家父子了。
    京城三营,竟都愿意听命于萧缜。
    鲁恭最后为范钊摇摇头,迎上大军,与齐恒、赵瑾碰了面。
    齐恒急道:“京城如何,我的家眷如何?”
    鲁恭有些好奇,反问道:“不知齐侯听到了什么消息,为何这里只有五万兵马?”
    齐恒性情刚烈无甚城府,但儿子齐云已经教了他一套话术,此时便道:“数日前我得到消息,范侯与萧侯在京城起了兵戈,二人互相斥责对方心怀不轨,我带兵在外实在无法辩解谁忠谁奸,只好先分兵六万去守江州、汉州。”
    “如果萧侯造反,我会率身边的五万大军配合范侯合力伐之,如果范侯造反,那六万兵马便可确保汉江安稳,这么安排,赵瑾也是同意的。”
    赵瑾颔首,关切道:“国公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京城到底怎么样了,皇上可安好?”
    鲁恭这才重新穿上自己的麻衣,再让亲兵将另外两套送到齐恒、赵瑾面前,悲痛道:“范钊毒害皇上以图篡位,罪证确凿,我等无能,没能救下皇上。”
    齐恒刚要再问问自家家眷,耳边突然响起赵瑾的嚎哭,他看过去的时候,赵瑾都跪伏在地了。
    反应过来,齐恒赶紧也哭了一通。
    五万大军随即齐齐跪地为咸庆帝哭起丧来。
    哭够了,齐恒、赵瑾重新站直,后者眼眶是红的,前者脸上干爽如初,只沾了些尘土。
    鲁恭主动交代了京城的局势。
    齐恒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