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忘记她的欺骗吧,只要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她便会投桃报李,安安分分地将他视作唯一的丈夫。
过了一天,沈策经过院子时,低头看着树下的桃子。每天都有新成熟的果实,有时会砸在地上,在腐败前被下人清扫干净。
萧蕴龄照顾这颗桃树比任何人用心,以前总站在树下的人是她。有风吹过时,树上的桃花会落在她的发髻和肩膀上,随着她步入书房而飘落一地。
他伸手摘下一颗长得较好看的,捧着它转动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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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萧华单独留下沈策。
“其他人都说萧蕴龄凶多吉少,你还有心思按时上朝。”
沈策站在大殿中央,他平时就一副冷肃的模样,因此他人无法据此分析他的心情。
每日常有宽慰他的人,他们叹息这对未婚夫妻的命途多舛,心中已经认定了萧蕴龄遇难。
“臣子的私事比不上国事。”
他的回答没有问题,萧华也知道他私底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未婚妻失踪,最伤心的人莫过于他,可是萧华总觉得此事蹊跷。
“她虽然只是个小官,但她是本宫封的官,如果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则是对本宫的挑衅。”
“臣定会查出事情真相。”沈策恭敬道。
沈策离开后,萧华陷入沉思。
宫女在一旁侍墨,长公主今日批奏折的速度慢了许多,宫女自然发现了:“殿下有烦心事?”
萧华索性放下手中的笔。
“妻子生死未知,丈夫怎么能够如常生活?”
宫女从萧华还是公主时就跟在她身边,闻言回答道:“许是丈夫对妻子感情不深,或者是丈夫本就希望妻子出事。”
萧华立即联想到她从前的驸马,他自投罗网被处死时,她高兴了许久。
沈策对萧蕴龄的感情,自然和她对待驸马不一样。
沈策此人生性凉薄冷清,除了生父一事,他没有在乎的事物,家族荣辱与个人前途都无法诱惑他。
萧华需要他,但是无法一直控制他,因此她需要找到他的软肋。
萧蕴龄就是她留在身边的棋子,用来牵制沈策,让他能够忠心地为她办事。后来她对萧蕴龄这个人产生了兴趣,给了她上升的机会。
现在萧蕴龄无故失踪,若是沈策的缘故,那么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本宫送过沈策一个内侍,那人还在吗?”
“还在。”宫女记得那名罪奴,生得眉清目秀,与她一同在公主府呆过一段时日。
萧华手指敲着桌面,吩咐道:“和他联系,让他注意沈策是否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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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声音经过两道墙壁的隔绝已经消去大半,无人到来的时候,她自己在笼子里,总觉得世间归于混沌的寂静。
沈策进来时,听到萧蕴龄在和自己说话。她独自扮演着话本里的各种人物,低落地念着对白。
他安静地走到她身边,拾起她手中的书籍翻看。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她正看到书生与小姐的婚礼,亲人为出嫁的新娘送上美好的祝愿。
“既是新婚,你为何念得哀伤?”沈策不解地问道。
萧蕴龄幽幽地叹息一声:“这类故事的套路,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婚礼了,再往后必定有情人分离,或是背信弃义,或是生死相隔。”
“你和萧敛竹,是仇人相恨,还是有情人相思?”
萧蕴龄感到诧异,时隔多日,他再次提起了她和萧敛竹的事情,之前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解释。
“只是陌路人。”她起身环抱着沈策的腰,眷恋地贴在他身上,“他故意离间我们,可惜你相信了。”
沈策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碾过她殷红的唇瓣:“他吻过你吗?”
“没有。”萧蕴龄仰头亲吻他,声音随着不稳的呼吸而轻重不一,“这还是你教我的。”
他很快掌握了主动权,萧蕴龄被推倒在床榻上时,撑在她身上的人有着急促的呼吸和充斥欲望的双眼,他没有再继续,只紧紧抱着她,将滚烫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肩膀上。
他为她痴迷,也记得她说过自己没有心思。
看上去他真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忽略场景的话。
“你总在怀疑我,可是我对你的感情皆出自内心。”她的话总真真假假掺杂着,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否真实,“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我害怕你知道我的过去,也害怕你发现我不如想象中单纯。最初的谎言需要不断修补,我对你的感情越深,不得不撒的谎就越多。你发现我的欺骗时,其实我感到解脱,我总是不情愿骗你。”
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缓,萧蕴龄盯着华丽的太阳鸟,它们静止在阳光下,翅膀却保持着翱翔的姿态。
她发现屋顶有机关让阳光照入,他在建造这间暗室时就决心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她忽然道:“今天本该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沈策敛下眼帘,纠正道:“是后天,九月二十五日。”
她惊讶地坐起身子:“今天不是九月二十五吗?”
“不是。”
“我每天待在这里,总不见天日,连日子都记不清了。”她蹙眉抱怨道。
她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眼睛不如从前明亮,有时他说一句话,她都要再重复地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