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在所难免之事,我一面赶回了王宫中一面让泰甫先行带领书吏们在士兵的保护下,分散在底比斯各处暂时稳定住人心,一边命人前往卡纳克神庙召集神庙中的祭司们入宫。
    因为事出突然,所有的准备都显得太过仓促。唯有图特摩斯的铠甲,即便回到了王宫中,也始终由图特摩斯每日亲手打理,从不假他人之手。
    而此时,这副制作精良,几乎代表着埃及法老时期最高制作水平的铠甲,在尚未来得及收入箱笼之中时,就将要再次被它的主人穿在身上,保护着他不被敌人所伤。
    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铠甲上一道道深深浅浅地砍痕,这似乎喻示着图特摩斯到底有几次曾经与死亡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擦肩而过。
    “拿去吧,以最快的速度带给陛下。”我将铠甲递给了跟随我回宫的一名士兵,叮嘱道。
    士兵领命而去,我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在等待祭司们到来的这段时间内,我终于有时间来好好地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上下埃及再次合为一体,直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短短的数十年时间,一些位于下埃及的旧贵族家庭,并未完全地归顺于底比斯王室的统治。
    何况,在与我成婚之前,图特摩斯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下埃及贵族们的联姻请求。这无疑大大加剧了这些贵族们对于底比斯王室的不信任。
    我叹了口气,我的出现终究还是对这个时代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若是没有我,想必图特摩斯不会如此坚定地拒绝其他人的联姻请求。
    毕竟这对于各方势力而言,联姻是成本最低而效率最高的一种建立互信方式。
    还有这一次暴乱的导火索,阿赫莫塞、哈普塞内布作为旧贵族势力的代言人的垮台,显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覆灭之前,做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放手一搏。毕竟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清君侧”这是那些贵族们此次打出的旗号,而我与塞内米哈就是他们想要铲除地目标。
    这也是令我所不解的地方,现在绝不是掀起这样一场叛乱的好时机。
    此时埃及的诺姆长官实际上几乎都是世袭的,其权利类似于中国同时期的诸侯们,以及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封建领主,都在一片的区域内享有几乎与王权无异的特权
    虽然这些长官们每年都要向底比斯上缴赋税、当国王出征时也要履行随国王亲征的义务。但事实上,王室对于这些诺姆的掌控力,是要弱于这些世袭的长官家族的。
    可即便如此,想要挑头造反,以一个或数个诺姆之力便想要推翻王室的统治,仍是一件十分不现实的事情。
    首先,图特摩斯的统治并非不得人心,相反他在整个尼罗河流域乃至于迦南地区和库什地区都享有广泛地赞誉和威信。
    而且他才刚刚结束一场光荣的远征还朝,这是埃及在推行军功爵制后的第一场胜利,正是人民的国家荣誉感高涨之时。
    虽然事出突然,对于叛军的情况我掌握的并不多,可无论如何想,在一切都还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时候,忽然掀翻了谈判桌似乎都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
    我正兀自想的出了神,殿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闻声转头望去,原来是卡纳克神庙的几名高级祭司,在侍卫的护送之下,步履匆忙地,近乎小跑地走了进来。
    我没有起身相迎,不过是端正了坐姿,看着祭司们汗流浃背,模样也颇为狼狈地跪在了大殿上。
    “几位可知,我忽然宣你们入宫是为何事?”
    “方才在来的路上,萨玛拉女官都已经同我们大致说过了。”其中一名祭司大着胆子回禀道。
    我赞许地向萨玛拉的方向点了点头,又不由打量起说话的这名祭司。我知道他,他是卡纳克神庙中,以坚持苦修而闻名的塞尼德派僧侣中的首领哈夫拉。
    塞尼德派虽然在民众之间颇有声望,但因为其追随者多为普通百姓或者下层官吏,缺乏达官显贵们的支持,而在卡纳克神庙中的影响力并不显。
    不过如今他挑头站了出来,显然这位高级祭司野心绝不止步于此。
    “梅里特拉殿下,您有何事但凭吩咐,哈夫拉绝不推辞。”哈夫拉说完,其他的几位高级祭司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表起了忠心。
    我没有立刻做出表态,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仍旧在台下跪着的祭司们。他们的态度比起之前恭敬了许多,一个一个地低垂着头,看似谦卑,可我却不知道此时他们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想到城中的情况,如今似乎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收回了心思,看着台下一颗颗光洁地脑袋郑重说道:“如今叛军正在向着底比斯集结,国王已经率军出城迎战。
    但如今都中人心浮动,我担心会有人借此实际,散播谣言动摇人心。
    我需要你们以阿蒙-拉的名义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毕竟逆贼出自卡纳克神庙之中,如今可是你们表现和洗脱嫌疑的好时机。”
    我说得意味深长,祭司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看着他们越来越贴近地面地背脊,有几人甚至微微地正在发着抖。
    “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安抚好城中百姓的情绪。”依旧是哈夫拉第一个说道。其他的祭司们在哈夫拉的领导之下,也唯唯诺诺地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