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苏伯先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随他去了。
    温侨的胃口向来不大,这几天更是吃得少,就连睡眠都被影响了。
    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在交易场时的腥风血雨,或是在阿特密斯号舷窗外看到的画面。
    客厅里的虚拟屏幕上一直在播放新闻台,实时播报前方战况,但主持人的用词向来偏向乐观,让人摸不准实情。
    温侨守在屏幕前一整天,也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霍兰希的播报,他指尖摩挲在一起,心跳有些不自觉地加快。
    傍晚,温侨终于忍不住,向苏伯先生询问:“我可以做点什么吗?”
    “为先生祈祷吧,上帝会看到你的诚心。”苏伯先生这样回答。
    温侨对这个答案有些抗拒,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他不会驾驶砜甲,无法在霍兰希战斗时从旁辅助,他没有权利,不能在霍兰希去阵前涉险时给予他后方支持。
    但霍兰希却保护了他,又一次。
    在温侨的前十几年人生中所受到的高等培养下,他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似乎就是——给霍兰希养育一个高品阶的孩子?
    不,温侨皱着眉头,狠狠将这个想法踢出大脑。
    育养幼崽从来不是一件令人嗤之以鼻的事,但在帝国它被冠以污名,贴上了“顺从”“弱小”“omega的毕生使命”的标签。
    他不介意将来会孕育一个可爱的幼崽,但前提是,这个幼崽的诞生是承接着他与另一个人的喜悦,而不是帝国赋予他的责任义务。
    温侨少见的心情有些烦躁,起伏和缓的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精致漂亮,只是眉宇间凝聚起一股我见犹怜的阴郁。
    这天晚上温侨没有回房间,他坐在霍兰希家的客厅沙发上,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望向窗外无垠的宇宙银河。
    苏伯先生来叫过他几次,最后被温侨劝回去睡觉,他自己则一直强打精神坐到后半夜,才坚持不住趴在沙发背上打瞌睡。
    霍兰希进门时,站在偌大而漆黑的客厅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一盏不足他胸膛高的落地灯散发一点暖光,只照亮沙发的一部分,温侨小小一个缩在沙发上,歪趴着睡的不算太舒服。
    他穿戴整齐,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手边一本厚厚的圣经,放在沙发旁的矮桌上,拿一个干净的茶杯盖压着。
    霍兰希的视力极好,这是s级alpha天生的优越能力,好到他只是站在这里,就能看杯盖旁的文字。
    那是以赛亚书第四十一章的第10节,“不要惧怕,因为我与你同在,不要四处张望,因为我是你的神,我必坚固你……”
    温侨半边脸埋进柔软的毛毯里,睡得不踏实,浓密而颜色浅淡的睫毛轻微发颤,霍兰希缓步走过去,鼻息间环绕着淡淡的鸢尾香。
    他脚下不发出任何声音,走到温侨跟前,抬手似乎想要触摸垂在他脸颊边的金发。
    但温侨在他靠近时不舒服的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并不清晰的咕哝声,颇像小猫的呜咽,带着警惕和抗议。
    霍兰希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从作战砜甲中退出来时,就有些控制不住攻击性信息素的外溢,高强度的指挥作战还是勾起了他躁狂期的前兆,这一进家门就忘了刻意收敛。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退开几步,垂眸远远看着温侨,浅灰色眼眸中辨不出情绪。
    没人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直到苏伯管家不放心出来瞧了瞧,就看到霍兰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利落而动作柔和地抱起温侨,朝着给他安排的卧房走去。
    脑袋一沾枕头,温侨就醒了。
    他的双臂还挂在霍兰希脖子上,对方维持着半蹲在床沿,将他放在床上的姿势没有动,声音很轻:“睡吧。”
    温侨的感知力似乎天生就很敏锐,无论是对他人的情绪还是信息素中携带的信息,他很明显感觉到,霍兰希的精神状态有些糟糕。
    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那股冰冷的硝烟味,愈加浓烈,好像一把烈火在焚烧枯朽的木,又仿佛子弹连续不断射出后枪管的味道。
    很疲惫,又站在暴躁的边缘,不断忍耐,好像烦躁的雄狮在不断拍打着尾巴,喉咙里发出不耐的哼鸣。
    黑暗中,霍兰希迅速撤走了双臂,即将起身离开时,却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手腕。
    霍兰希的呼吸陡然一滞。
    浅淡冷清的鸢尾香开始变得浓烈,一点点攀附上来,但并不会勾起他的情.欲,反而像一只熨帖的小手,轻轻将他一身的硝烟味吹散赶走。
    温侨在试图用信息素安抚他,并且好像就要成功了。
    第15章 逃婚第15天
    温侨窝在柔软的床铺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晕,仰头小心观察着霍兰希的表情。
    他两只手握住了霍兰希的右手,感受到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正在隐隐发抖,他又握上另一只,左手是正常的。
    这个人还是没有听话去找阙德华医生治疗手伤,温侨无比确定的想。
    对于安抚信息素的使用,温侨似乎无师自通,拿捏得非常到位,鸢尾香温柔却不容置疑的逐渐抚平了霍兰希每一根躁动的神经,这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着。
    霍兰希自上而下俯视着他,看他琥珀色的眼珠灵动的闪着光,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绷紧的身体也逐渐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