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童踏破了寒冰,于是他们便接踵而至。
娇小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踏入殿中,先瞧了一圈众人神色,手中抱着她的莲花法器,犹豫半分才怯怯开口:
“启禀仙尊......妖界有异,妖王托我带话给您,魔界动乱,魔物流窜,很多进了妖界,作乱害妖,妖界亦有心怀不轨者,流窜人界,她派妖差缉拿,可人界亦纷乱,有心无力。”
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地说:
“还有女君说,说人界求神问仙,却给了那些恶鬼空子,鬼怪附在神与仙相上,好多人不知道自己拜的是鬼,养了很多恶鬼,神界已经有神前往下界了,让我来......问问您。”
水华上仙言罢,麻雀们叽叽喳喳,学童们叫喊吵闹:
“仙尊,不要叫神界看笑话!”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要我说,仙尊不作为,不若我们自己出征!”他们其中有人如此建议,当即引起一片附和:
“好!我们不是非等仙尊应允不可!”
“各位,我们这就去召集众仙,若守正道、愿与魔尊一战的,一同与我们前往!至于那些贪生怕死的,合该遭人唾弃!”
“杀了晏破舟!”
“诛邪扶正!”
仙童们说干就干,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外边去了,可不等第一双白靴踏出殿门时,身后凝冰声四起,他们错愕回头,这须臾大风骤起,方才破碎的冰块重新凝结,瞬间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放肆!”
萧行绛言语中终于有了些波动,他动了怒。
学生们愤怒又惊诧,虞和上仙也愕然地看向萧行绛,水华上仙抱紧了法器,脚边挤着一堆麻雀,明晦上仙见此情景,面上佯装忧虑,朝前跨一步,挡在众仙童面前,朗声道:
“仙尊,方才恼羞成怒,对我出手也就罢了,难道现在又要对学生们出手?外患未除,仙尊难道要先肃清仙界?!”
他这么一煽风点火,学童们当登时哄闹起来,大骂萧行绛,诸如贪生怕死、虚伪至极一类,萧行绛方才失去了晏破舟的信任,转眼便在推波助澜下遭众人唾弃。
仙童们骂的正起劲,却见萧行绛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姿态让仙童们的声音霎时间低了不少,萧行绛抬步走下时,他们避之如水火,九天之上的仙尊依旧金瞳淡漠,袍摆拂过时仙童们自动让出一条道。
可这只是片刻,群情激奋,有了同伴支持,更是勇气可嘉,便其中不少都把此时认定为他们反抗尊者不作为的最好时机,甚至抛出法法器砸向萧行绛,边砸便骂:
“放我们出去!”
“我们要为正道而战!”
“为正道而死!心甘情愿!”
可他们的法器没有砸到萧行绛,当空便化为齑粉,随着萧行绛的步伐落下。
挺拔如松的仙人淡漠地走出大殿,背后骂声一片,直到寒冰褪去,折青仙尊的身影消失不见,这些谩骂声依旧没有消失。
水华上仙见状,拉了拉虞和上仙的衣袖,小声问:“仙尊会开战么?”
虞和上仙略略思虑,道:
“应当会的,晏破舟虽曾经为仙尊所养育,但仙尊说过,若它为乱六界,仙尊一定会亲手除了他。”
***
扶光静谧,九天之上有仙湖,名为诛邪,湖面终年平静无波,只有在一窄白袍拂过时微微荡漾。
萧行绛一步一涟漪,波纹一圈一圈散开,传到湖水中心,中心当空端坐的两道身影有所察觉,缓缓睁眼,是两双白瞳。
这便是最后两位上仙,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是一对双生子,他们没有名姓,被一同称为“先知”,因其独一份的预言能力被尊为上仙。
“仙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旷缥缈的声音在湖面上传荡,弥散开来,这片久无人踏足的水域上静谧不已。
萧行绛微微颔首,两个先知注视着萧行绛,其中一个问:
“仙尊所为何事?”
“仙尊所为魔尊。”另一个当即答道。
诛邪湖水能映出仙人的心声,萧行绛踏上湖面的那一刻起,波痕便把他的心迹带给了两位先知。
方才率先开口的又问:
“仙尊可为正道?”
“仙尊不为正道。”回答的声音与发问的声音同样空旷没有起伏。
萧行绛并不惊诧他们知道一切,他们才是九重天上最清明所在,天道凌驾于九重天上,却不止天道能如此,天命也在六界之上,先知诞生于天命,所以他们能够窥探天命。
但这般的代价就是他们只能窥探天机,若出手便会发现,他们除了预知之外,一点灵力都没有。
萧行绛立于水面,只淡声道:
“战事将近。”
“此战如何?”还是方才那个提问的先知。
这次另一个没有立即接上,此话问出口,他们都陷入沉默,甚至阖上了眼,仿若睡着了一般没有动静。
萧行绛知道,此时他们在窥探天机。
这个过程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他们需要在预见的一切中找到萧行绛的那一份。
趁此间隙,萧行绛抬手画了个小阵,一根红带自他袖中飞出,落在了阵眼上,随即消失不见。
***
无极魔界,魔宫。
龙脊破开一只巨魔的腹部,森然的剑被随手扔在地上,一只手自裂口入,拖拽出一块带血的骨肉,还未死绝的魔物抽搐挣扎,很快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