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的恐吓在这些半大的孩子眼里看来没什么威慑力,其中一个冲它做了个鬼脸,挤眉弄眼地说:“丑死了!”
“真难看!”
小蛟龙龙鳞怒张,呜呜叫着与那些仙童对峙,仙童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讥笑他连人话都不会说,九重天上万年的古树在魔物的攀附下迅速枯萎,连附近嫩绿的草地也变得枯黄。
孩子们见此露出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个蹲下身,伸手覆在草地上,只见小小的手掌下,原本枯萎的草地竟是缓缓复苏,又翠绿一片。
孩子得意地站起身,拍拍手仰头瞧着枯树上的蛟龙。
小蛟龙不服气地摆摆尾,方才一片嫩绿又重新枯黄。
来回几个回合,草地黄了又绿,绿了又黄,蛟龙身形虽小,魔息却醇厚,又是仙尊身边养出来的,终究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在树梢甩着尾巴。
仙童哪里愿意,小手中浮现出点点金光,瞪着蛟龙,说:“今日我们学了杀阵,让你见识见识!”
身侧数名仙童也一同开阵,金光联结,成了个足以将蛟龙笼罩其中的大阵,但毕竟是孩子们开出的阵,法力微弱,阵法脆薄,只是看着有气势。
杀阵压向小蛟龙,不安地在树上游蹿躲避,最终被金光笼罩,大阵寸寸嵌入龙鳞,蛟龙呜呜鸣叫,终于一张口,吐出一团魔息。
阵法四散,魔息带起的气浪波及到仙童,登时将他们掀翻了,几个怕疼的当即哇哇哭起来,方才斗志昂扬的孩子们乱作一团,如临大敌一般看着树上的蛟龙。
蛟龙与之对峙,这时不远处走来个白袍身影。
蛟龙眼睛一亮,飞窜过去,却被一根金绳紧紧束缚,绳子捆着他,力道强劲,挣扎中金绳如薄刀,在蛟龙的尾巴上划出一道血口,血珠淅淅沥沥地落下,小蛟龙才发觉这身影并不是他要寻的。
“明晦上仙!”
“老师来了!”
仙童们互相搀扶,灰头土脸地聚拢在来者身边,叽叽喳喳地控诉蛟龙的恶行,明晦上仙安抚着他们,却听蛟龙呜呜叫,以示辩驳。
明晦上仙猛然看过来,目光触碰的瞬间上仙眼中杀气四溢,他是人身得道成仙,成仙前是人界战神,死在他刀下的妖与魔无数,他从不遮掩眼中寒凉的杀气,现下怒视着小蛟龙,眼底怒气翻滚。
蛟龙不安地扭动身体,很快被挂在仙童们的学堂里,动弹不得。
明晦上仙眉心紧蹙,紧紧盯着蛟龙,学生们安静地聚拢在学堂中,大气不敢出,知道这是老师盛怒的表现。
“仙尊把你留在九重天上,”他猛地出手,掐住小蛟龙的脖颈,强迫他看着自己,怒声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东西了?”
小蛟龙被迫抬头看他,听他继续说:“不干不净,不清不明,就算是仙尊身边的魔物,仙界也是你的忌讳!”
学生们倒吸一口气,看明晦上仙另一手覆上腰侧长刀。
正此时,九重天上层云动荡,一窄白袍落在堂前,抬步走入。
明晦上仙回眸,眼里杀气霎时散尽,恭谨地垂首唤了声:
“仙尊。”
萧行绛指尖轻抬,小蛟龙难以挣脱的束缚猝然碎裂,明晦上仙错愕地看着断了一地的金绳,疾声道道:“仙尊,这是我的法器,您......”
小蛟龙早在金绳断开的瞬间钻入萧行绛的衣襟,委屈地盘绕在他的脖颈上,举起尾巴尖给他看。
萧行绛指尖抚过小蛟龙的尾巴,闻言回眸,淡漠地看着明晦上仙,并不言语。
明晦上仙明白了,垂首给萧行绛让出路,却在萧行绛的白袍拂过时猛然出声:
“仙尊,您这般偏袒魔物,连缘由都不追究吗?分明是这魔物先伤了幼童,我才做出此事,您却不管不顾,将我法器击碎,您......”
萧行绛止住步子,偏头看过来。
明晦上仙登时噎住,不敢言语,听萧行绛说:
“告诉我。”
明晦上仙不解,却发现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小蛟龙呜呜咽咽几声,又蹭了蹭萧行绛的面颊,萧行绛抬指轻轻把它的脑袋拨开,才对明晦上仙说:
“它来学堂寻我,却遇见下学的仙童,其中一个以铜炉伤之。”
明晦上仙环视一圈,很快在一群仙童中看见一个手持小铜炉,低着头的孩子,他抬头,急急辩解道:
“定是这魔物先......”
“你将它缚住的时候,问缘由了么?”萧行绛打断了他的话,淡漠的金瞳中浮出一点凌厉,他凝视着明晦上仙,语气依旧淡漠,却不容置疑: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说罢他便离去了,留下明晦上仙立在原地,半晌,明晦上仙松开了紧握的拳,可眼里依旧满是厌恶。
***
时光像个大车轮,不停地转动,小蛟龙在萧行绛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每时每刻都和萧行绛在一起,到了化形的时候更是如此,萧行绛有时去了下界不带他,他就窝在萧行绛的衣服堆里睡觉。
萧行绛有很多白袍子,做的千篇一律,自己穿的时候也没在意哪件是哪件,但自从晏破舟睡过之后就变得很有分别了。
蛟龙锋利的爪将每一件袍子都勾出不一样的划痕,彼时众仙常能在仙尊的衣袍上发现爪印,在衣角或者在腰间,仙尊自己不介意,众仙也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