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新苗把一杯热茶塞在了景断水的手里,又给景断水添了一件衣服。氤氲的热气熏着眼睛,景断水觉得自己稍微好了一些。
“小师叔, 您才刚刚醒, 这么跑出来容易受凉的。”巫新苗道,“我去找师父的工夫您就跑出来了,您是有什么急事吗?”
“师父请的医师马上就来,您先随我回去歇息吧。如果实在有什么事情要办, 让新苗帮您好不好?”
景断水不可能告诉巫新苗自己跑出来是因为秋离这个心病。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急事, 想了一下决定现在就回去休息。
“我叫姜师弟拿了一些玉液过来给这些弟子, 等他过来以后你帮着他分一下。我先回去再睡一觉, 你叫大家没有什么事情别来打扰我。”
巫新苗乖巧地应了一声。
休息了一会儿,景断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好多了。他把手里的水杯给巫新苗, 然后晃晃悠悠地从石头上站起来。
起来的时候景断水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幸好旁边有建了一半的扶手,景断水抓了一下扶手才避免自己摔倒。
巫新苗有点担心,问:“小师叔,真的不用新苗扶你回去吗?”
这里有那么多敢工事的弟子们看着,景断水实在不好意思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扶他回去。看起来就和他欺负人似的。
景断水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于是对着巫新苗说到:“没有问题。你在此地等着姜槐里就可以了。”
“可是——”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我不喜欢有人一直质疑我的决定。”
巫新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见小师叔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是没有说什么。
她的这个小师叔固执得很,一旦他真的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干扰她的决定。
景断水现在整个人都很冷,腿脚也很软。他不再和巫新苗说什么,而是转身准备快点离开这里回去休息。
山崖边上的路不好走,有好多尖锐的石头,稍有不慎就容易被绊倒。
景断水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他现在并不是特别看得清脚底下的路。他不怎么想请别人帮助,这在他看来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好在这段难走的路并不是很长,景断水觉得自己稍微忍一下应该就能够过去了。
他刚刚抬脚走了没两步,肺部突然就一阵抽痛。景断水眼前一黑,身体一下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下去。
漂亮小仙君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他出来的急,穿的衣服上也没有刻印保护的阵法,这样直挺挺毫无防备地栽下去肯定会受不小的伤。
“小师叔——”巫新苗发出了一阵惊呼。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黑影从巫新苗的眼前掠过。景断水是闭着眼睛栽下去的,他都做好了自己受伤的准备。
倒下去后,掌心传来的触感没有石头划破皮肉的那般疼痛。他整个人似乎被一块垫子给接住了一样。
景断水耳边听见了心脏的跳动声,那阵心脏的跳动声不属于自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抽痛地吸气声。
漂亮的小仙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谁的胸膛上。
“小师叔,没有事情吧?”耳边传来了姜槐里的声音。
景断水这个时候的视线终于恢复了清晰,他对上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姜槐里在他即将下落的时候,跑过来用身体接住了他。
姜槐里长得高眉深目,他的瞳色是乌沉沉的黑色,从景断水的角度看上去深邃地有些可怕。
姜槐里的手现在搭在他的背脊上。新来的小师侄高大强壮,手臂上全是结实的肌肉。肌肉隆起的触感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到了漂亮小仙君的身上。
景断水感觉自己被一股很厚重的气息罩住了,他的身体忍不住僵硬。
漂亮的小仙君终于意识的,现在的自己正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趴在他的小师侄身上。他的手指不自觉得绞在了一起,脸瞬间烫了起来。
他颤抖着从姜槐里的身上爬起来。周围的弟子目光都望向这里,离他近的几个甚至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过来观察情况。
景断水难堪地抿住唇瓣。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实在太丢脸了,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从这种难堪的局面之中逃离。
好不容易站稳了,漂亮的小仙君无意间往旁边瞥了一眼。
沧明山后山的山崖有着终年不会停歇的风雪,冷得叫人害怕。纷纷扬扬的大雪被狂风裹挟着落入黑洞洞的崖底之中,暴风嘶吼的声音恍如从野兽喉间发出的那般粗狂。
太高了。
人类对于深渊总是有着来自灵魂的畏惧。姜槐里刚刚抱着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滑到了悬崖边上。即使有着高耸的护栏做保护,景断水面对深渊还是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更何况......
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的,他在深渊之中关了一头猛兽。雪发的弦师就是一条疯狗,总是享受着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过程。
漂亮的小仙君被吓得眼尾微红,一双眼睛里雾蒙蒙地泛着水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双手下意识地拽着姜槐里的衣领,以寻求着微薄的安全感。
“小师叔。”巫新苗在这个时候终于跑了过来,“小师叔您还好吗?要不,要不还是新苗扶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