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荣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他肩上,顾兰汀的眼泪浸湿了他整片衬衫,哭到最后她也清醒了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啊,项老师。”
“你不用跟我道歉。”项海荣深深望进他眼睛,“小兰,我喜欢你。”
手术室的门在这时打开了,小妹被从里面推出来,顾兰汀急忙上去看她,护士嘱咐着她术后注意事项,把她一颗狂跳不止的心渐渐按了下去。
小妹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弯了弯,她轻轻说:“终于结束了。”
顾兰汀摸着她的头,“今天是你的新生日,从今天起,什么都是好的,糟糕的日子都结束了。”
那天既是小妹的新生日,也是顾兰汀的新生日,她好似糊里糊涂就和项海荣在一起了,其实她也还没准备好,但对床建议她试试,她说感情这东西不讲理,像她试了十个都没试出一个好人。
对床在大学里又谈了两个,和高中那八个一样以失败告终,但她依然相信爱情,顾兰汀觉得这也是一种本领,因为她自己就没这本领。
她自认为在爱情方面一无是处,于是全都跟着项海荣的节奏走。项海荣和她说他的过往,说他是在事业上受了挫,所以换个城市生活,想重新找到自己的内心。
他说她唱歌很好听,总是鼓励她和他一起唱。她以前总觉得,唱歌只是她的一个爱好,她单纯地喜欢开嗓子唱,就像单纯地喜欢《什么是数学》一样。但数学是可以吃饭的,而唱歌不能,凡是不能够吃饭的东西,对于现阶段的她而言就是著侈品。
但项海荣却鼓励她去参加学校的十佳歌手,他对她说,说不定会有惊喜。
她鬼迷心窍地去了,十佳歌手办了很多次,她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把时间拿出去上家教课,但项海荣坚持让她去,他笑眯眯说,家教课耽误的钱由他来承担。
顾兰汀在十佳歌手一举成名,成为了当届的冠军。对床跑上台给她送花,眉里眼里都是骄傲,她
欢快地喊:“兰汀,你太棒啦!”
她在掌声中混混沌沌朝台下鞠躬,再抬起头来时,看见评委席上的项海荣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顾兰汀感到自己日渐沉沦,项海荣的一切她都很喜欢,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她觉得那时候的项海荣不是很像平时她接触到的项海荣,但这种事情她羞于启齿,也不好和别人讲。
该怎么讲呢?他总让她想起她父亲对待她母亲的样子,也许夫妻都是这样,而项海荣只是把这时间提前了。
时间一晃过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大姐结了婚并怀了孕,和同工厂的一个打工仔,她的速度快到令顾兰汀惊诧,婚礼那天小妹没去,顾兰汀和父母说,她只是带她出来,不知道人跑到哪去了,代价是挨了父亲两个巴掌。
父亲还要发火,却叫母亲给拉住了,她刚刚为大姐嫁人而哭了一通,眼圈还是红的,她说:“跑吧,跑了好,跑到远远的,别人就不知道她被糟践过,还能当个黄花闺女,嫁个好人家。”
小妹考上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大学,不算好,但已经是她所能努力到的极限。顾兰汀很为她高兴,只是两个人读大学,又会加重大姐的经济压力,虽然大姐没说,但她都知道。
顾兰汀犹豫着想,要不要管项海荣借一点钱,她一定是会还的,她平时都不怎么让项海荣请吃饭,不愿意欠他太多。但具体什么时候能还清,她又说不准,尽管她一直在努力地赚钱,但基数太小,怎么也赚不上去。
她犹豫了几天,这几天的对床也很焦灼,她是唯一知道她和项海荣事情的人,但她却无意中看见了另一件事情,项海荣和一个化学系的小姑娘在拉拉扯扯,以她谈了十三次恋爱的眼光来看,关系绝不普通。
但谈恋爱这种事情外人是很难说的,一旦没有说要,就很容易产生“见不得人好”的误会,于是她也在犹豫,毕竟她没有什么实锤,只有一双眼睛,这就更难说得明白。
顾兰汀和她的对床各怀心思地各自犹豫,就这样犹豫过去了几天,在食堂一楼的饭桌上,,俩人同时开了口。
“我想管项老师借些钱。”
“我觉得项老师最近不太对。”
她们错愕地四目相对,对床把筷子一摔,“别管他借了,你要多少钱,我借你。”
她还是按捺不住,和顾兰汀讲了自己看到的,顾兰汀听完了低下头,往嘴里怼了两勺米饭,这才说:“谢谢你…我去问问他。”
但顾兰汀没能问成项海荣,她发现项海荣的电话号码突然就无法接通了,项海荣的宿舍她进不去,她就去了教务处,以“想上项老师课”的名义去问,得到的答复居然是,项海荣的聘用期结束,他回到西城去了。
顾兰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教务处走出来的,她浑浑噩噩回到宿舍,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项海荣前些天还在和她调笑,与她一起唱歌弹钢琴,转眼间人却不见了,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她不由得又想起对床那天的话,如果项海荣真的爱上了别的女生,和她说一声,那她就绝不会多
做纠缠,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但她无法忍受这样默不作声的离开,她感到自己就像一件玩具,被他说丢就丢。
进屋的时候她感觉一阵头重脚轻,对床惊叫着过来扶她,她的眼前天旋地转,最后软绵绵倒在了对床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