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脸上泛起粉色。
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怎么一点小事情就要跟着追问,这样显得都不是可爱小白花了。
可也没办法,忍不住就是忍不住。得知是误会,他就垂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路澄笑笑,又挠了挠脸。
路澄见他这个样子,突然开口:“我们认识三年多了。”
江鹤抬头看他。
是啊,三年多了。
路澄:“三年多的时间,你还占有欲这么强吗?”
江鹤想了想,盯着路澄,脚尖在地板上搓了搓:“我、我就是这个样子。”
理不直,气也壮,大概就是此时的江鹤了吧。
路澄垂眸笑笑:“我的意思是,三年多了,也该对我放心了吧。我身边有比你更亲近的朋友吗?”
江鹤想了想,还真的没有。
这么说来,他完全没必要总是保持着战斗状态,一看见谁要和路澄亲近,他就要往上扑。
可他就是不满足。
他就是不知足、贪婪、得寸进尺的反派角色,一点也不知道什么见好就收。
不敢面对爱情的,何止只是路澄呢。路澄不相信爱情,江鹤也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爱情。
不敢让真实的自己被看见,总觉得一旦路澄知道真实的自己,他现在所能得到的一切,就全部消失。
一个人下意识去躲避,一个人尽力维持现状,享受此刻的陪伴,珍惜彼此的给予,不肯、不敢、不愿向前。
如果说江鹤对于别人的警惕心是10%,对于林归途的警惕心是30%,那么对于江澈的警惕心,就是拉到满格的100%。
他最开始装小白花的时候,参考教材就是江澈本人。怎么可能对着江澈没有警惕心呢?
江澈现在也是真的可怜。
从江澈身体开始告警的时候到现在,其实没有多久的时间,也就两年。
但江澈整个人身体虚弱下去的速度,真的叫人瞠目结舌。
江澈的身体彻底不行了。
路澄和江鹤周末去看他的时候,他刚从icu里面转出来,但意味着的并不是好转,而是近乎放弃的保守治疗。
路澄到病房的时候,正是黄昏。
夕阳透过落地窗打进来,把这家私立医院最好最大的病房笼上金光,落地窗边都铺满了金晖。
江澈靠在床上,他有些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火烧云一般的景色,没有发出一声。
路澄走过去,江鹤站在他身后。
路澄叫他一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听见人叫他,江澈这才转过身来,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他脸上还是笑着的,目光灼灼,眼神亮晶晶的。
他瘦了很多,脸颊上面都没有什么肉了,瘦削单薄得好似一张白纸。
闲聊的时候,江澈还挺开心的。
“我又想到当初和你去录《身份套娃》的时候了。我本来就不聪明,你还骗我,虽然我被骗得很惨,但是节目效果很好,对不对?”
他提起来还有点骄傲:“那期节目直到现在,还是很棒的节目!我之前还看到好多网友推荐去补课呢。”
“可惜他们也在问,为什么江澈这两年不出来拍戏接综艺了。”
江澈提起这个,有些落寞地垂下头。
可再抬起头来,他还是温柔地笑着。
路澄能看出来,这就是江澈想的。
“我还蛮幸运的,也不痛不痒,算不上痛苦。也不用化疗,瞧我。”他说着话,还晃晃脑袋,“头发还是很茂盛,对不对?”
“只是好漫长的折磨啊。”他这样感慨。
可比起短促的死亡,漫长或许已然不错。
江澈是个有点笨的人,性子有点慢吞吞,哪怕对待糟糕的事情,整个人也不会暴躁起来。
他就是友善又真诚,清纯又可爱的性格。
他可以接受自己卧床,可以接受自己面对病魔。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在慢慢成长起来,在一日一日从死神手里夺命的时光里,更成熟更强大起来。
但季柯丞受不了。
季柯丞在江澈生病的时间里,一直发疯一样缠着路澄。
他找不到更好的配型,也觉得不会再有什么配型比路澄更好,最开始还是只要输血、骨髓、神经元干细胞什么的。
说法也很强硬,知道以路澄的名气和身份,他来不了硬的,就道德绑架。
“你要救他,你不救他的话,还有谁能救他?”
“又不是要你的命,只是要你帮帮他而已,他现在生病,你难道看不见吗?”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救他,因为江鹤和他关系不好?那是因为江鹤卑劣到令人作呕,所以才看不惯他,你长眼睛的话,就应该知道相信谁!”
路澄一直不搭理,季柯丞说话过分,路澄就找个没人的时候揍他一顿。
专门对着脸打。
直到几天前,在季柯丞收到了最后通牒,得知江澈一定要找到配型脏器,更换心脏和肾脏等器官后才能活下来后。
季柯丞终于做了一件他两年前就想过的事情。
也正是这件事情,叫路澄此时此刻必须来见江澈。
江澈只是傻白甜,外加上有点笨,他又不是傻。
这非年非节的,路澄带着江鹤一起来看他,他也觉得奇怪,就委婉地问:“你这次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单单是见你,也是见季柯丞。”路澄这么说。
江澈:“小丞吗?他平常这个时间,都是在这里的。奇怪,今天倒是不在,可能是公司有事情吧?”
正说话的时候,季柯丞却直接破门冲了进来。
整个人喘着粗气,捂着心口,看见病房里三个人的时候,才站稳站定,没多说话。
本来季柯丞肺就不好,不能这么猛跑。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叫他一路狂奔,现在站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江澈满脸担心:“没事儿吧?小丞?你跑什么呀,不用着急的,我没事儿的。”
季柯丞走过来,哄了江澈一会儿,全程和江澈说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在路澄身上打转。
江鹤死死盯着他。
看看看看,看个屁啊?江澈还不够你看的?
死寂的氛围僵持了一会儿,季柯丞对着路澄开口:“你们怎么来了?”
“正好没事儿,就过来看看。”路澄漫不经心地回答。
“没事儿就走吧,开开在这里养病,也不适合招待你们。”
江澈也附和:“你们先回去吧,过阵子我再好些了,我们约着出去玩。”
路澄就起身,站在那里,垂眸俯视着坐在床边的季柯丞,将手按在了季柯丞的肩膀上,慢悠悠开口:“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他的重音,咬在了“开车”这两个字上。
这话一出,此时此刻的季柯丞终于知道了路澄是来做什么的了。
他直接站起身,一把挥开路澄的手:“该说的话再开口说,不该说的话,我劝你一个字都别说。”
江鹤这暴脾气忍不住了,直接冲上来:“你凶谁呢?你打他手做什么?哟,你肩膀就那么金贵,摸一下都不行?”
“听见没有,路澄,以后不要随便摸别人,人家不愿意让你摸。”
路澄:……这话说的,你要是说这话里面没有点儿个人恩怨和个人情感,谁信啊?
他没忍住笑,低头笑了一下,才又抬起头,看着季柯丞的眼睛,和他对峙。
“你做了事情,我却不能说?你以为你行事有多高明?以为即便事情败露了,我也只会在暗地里报复,我不可能把事情拿到你面前说?”
路澄眉眼冷冷的:“你低估我了,季柯丞。我告诉你,你敢做,我就敢说。我不仅敢说,我还敢报警。”
江澈坐直身体:“什么报警?”
路澄看看江澈,故意说:“哦,他没告诉你?”
“他打听到了我会和江鹤去小豆山的消息,买通了人,改装了我的汽车。”
“如果按照他所想顺利的话,我会开着车在去往小豆山的路上,直接爆炸或者熄火。而他会带人一路跟着我们的车,把我们带走,伪装成连人带车坠下悬崖。”
路澄看着江澈:“你有资格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对着我下手。因为我的心脏和肾脏和你配型一致,一旦换给你,你就会好起来。”
他回头看着一脸卧槽的江鹤:“而江鹤,你的弟弟。因为一直跟在我身边,所以是附带的短命鬼。”
江澈脸色苍白,颤抖出声:“……小丞?”
季柯丞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摇摇头,满脸衰败。
他知道自己失败了,可他并不后悔。
“……你不会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必须这么做,我只能这么做。”他喃喃开口。
而后,他转过头想握着江澈的胳膊,江澈却向后仰了一下,直接躲开。
季柯丞哀求着:“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了,开开,你听我说。这样你才能好起来。”
“一定要把脏器都换掉,这样才能救你。我都准备好了,如果顺利的话,一点事情都不会有的。只可惜……只可惜没叫你死。”
说到最后,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路澄。
江鹤破口大骂:“你真是疯子,你疯到全世界所有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加起来都补不上你缺的心眼。没见过你这么法外狂徒的!”
他咬牙切齿:“是我害江澈得病的?还是路澄害江澈得病的?你挺能想啊,还找荒山里动手,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要不了几天,警察就把你逮住!”
季柯丞只盯着江澈的眼睛。
“几天就够了,几天的时间就够了,足够给开开做完手术了。手术都做完了,脏器已经在开开的胸腔里了,没见过什么法律能把它们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