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还是去了甜品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才买到最火的那款甜品。
就在他准备拍照给佟江看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李妈在电话里哭着说佟江自杀了,让他快回去。
手里的蛋糕砸在地上,甜品师精心做好的造型瞬间变得稀巴烂。
李峙言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一团,佟家的门大开着,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妈陪着哭,几次差点昏厥,李爸赶紧让李峙言把她扶回房间。
在李妈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李峙言知道佟江是家里自杀的,他很久没回来了,昨天突然回来,然后早上佟妈就看见床上一滩血,佟江已经没了呼吸。
——他用剪刀把自己的手腕剪烂了,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勇气,一点都不怕疼。
之后送到医院,宣告死亡,进停尸间,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佟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布满血的床单还铺在房间里,昨天佟江还生龙活虎躺在上面。
一想到这点,佟妈就心如刀绞,哭得差点断气。
佟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没了,家也要塌了。于是李妈赶紧让李峙言回来,他好歹算佟家半个儿子,这个时候需要他来做那个顶梁柱。
李峙言向公司请了假,联系了火葬场,联系了墓地,确定了火化和下葬的时间。
他沉着冷静地帮着佟家联系亲朋好友,确认来参加葬礼的人数。
葬礼当天,李峙言宛如佟家第二个儿子,穿着一身黑西服,右手臂膀戴着白布,跟在佟爸佟妈身边接待客人。
后来佟妈身体受不住,去后面躺着了,佟爸照顾她,只剩李峙言一个人站在佟江的遗照前,麻木地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弯腰致意。
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迎宾机器人,没有人的时候就盯着佟江的遗照发愣。
佟江的遗照是佟妈选的,照片是出国前拍的,当时佟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份开心被永久定了格,变成了黑白色。
葬礼办了三天,佟爸强撑起精神,和远方赶来的战友一起喝酒,甚至还能起哄地一起划拳。
下葬那天,殡仪车后面跟了十几辆车,他们当中甚至有很多人都不记得佟江长什么样子了,但面子还是必须来撑的。
天阳落山灵柩也落土,时辰到了。亲属们手捧黄土,下葬后扔在灵柩上,寓意“添土”。
佟妈跪着在地上哭,不愿将小小的骨灰盒埋在寒冷无边的土地里。
她面色憔悴,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衣服里的身体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
从佟江死了就瞬间苍老了的佟爸这时也流出了泪,老泪纵横,伸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再多的悔意也挽回不了死人的逝去,下葬仪式还是完成了。随着最后一泼土盖上,李峙言知道佟江真的离开了。
前来的亲朋好友该回去的都走了,佟家从前几天的熙熙攘攘骤然变得凄凉,房子里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李峙言沉默着帮他们买了饭,然后去学校收拾佟江的遗物。
因为佟江好几天没来上课,辅导员联系了家里,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李峙言去宿舍的时候,其他人有些拘束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些安慰的话语。
李峙言没有表情,问他们哪张床是佟江的,他们指了角落的床,李峙言上前收拾东西。
佟江从上了大学后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宿舍度过的,可他的东西却少得可怜,桌上只有一台电脑和几本书。
李峙言打开他的柜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只有一个盒子。
把这些东西都打包好,李峙言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他们知不知道学校里有个跟佟江很熟的学长,应该比佟江大三届。
舍友支支吾吾,最后说佟江在学校里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没见他和谁比较熟。
李峙言露出诧异的表情。
舍友说佟江平时很沉默,不论是上课还是在宿舍都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有接触,从来都是独行独处。
李峙言把东西拿回佟家,佟爸佟妈躺在房间里没出声,他进了佟江的房间,床上已经换了新的床单上去,其他东西都没动,仿佛佟江随时会回来住。
他在房间里找了找,没发现有关野男人的线索。
李峙言坐在床边,把从学校带回来的箱子打开,里面东西很少,只放着手串、护腕、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佟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写日记的性子,前几页还认真写了,虽然内容无非就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中午吃了什么,上课学了什么之类的内容,但没几天显然就失去了耐心,只在纸上写了“李峙言”。
他写了好几页的李峙言,对比前面写得潦草的日记,这三个字倒是写得认真。
李峙言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不知从某一天,佟江不写他的名字了,开始写“我想活”。
就这三个字,写满了一页又一页,直到笔记本的最后一页。
那个时候,佟江非常想活下去。
李峙言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放下笔记本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旁边的手机。
他试了好几个密码都不对,最后试探性地输入了258369,没想到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