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古戈、阿都带着弟弟阿坤等人准备回去将族人全部接出山来。加上阿依族的马帮,阿奴和云丹的侍女侍卫,罗桑的侍卫,还有两小家伙的侍女奶妈,到了打箭炉汇合了准备回察雅的卓玛一行人,益西多吉的牦牛帮,浩浩荡荡足有上千人。
简直就是个小型军队,这样的规模在广袤的西域不算什么,当年就看过上千匹骆驼的巨型驼队,可是在横断山脉这种山高路险的地方,向来不是靠人数取胜的。
阿奴看了看云丹调侃:“妻以夫贵?还是母以子贵?往年你出门从来没带过这么多人,也没给我配这么多人过。”光武士就有八百人。
云丹拍拍腰间的弯刀心有遗憾:“我有刀在手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我以后再不会放你一个人出门,也不用你的族人来保护我的妻子。”他压低声音:“你身边那一百人全是察雅人,父母兄弟全在察雅,忠心耿耿,你可以放心。”
他还记着自己信上发的牢骚,阿奴感动地眼圈一红。
身后沈青娘插了一句:“阿仲出行的人马可比这个多。”
刘仲那两次是为了打仗,身后几十万人马,跟这样的探亲之旅怎么比?三人婚姻关系扭曲,沈青娘对云丹心下不满,虽没有冷言冷语,但是偶尔总会来一两句让他下不来台。
阿奴不敢顶撞沈青娘,只有对着云丹苦笑。云丹转头对卓玛姨妈使个眼色,卓玛连忙过来与沈青娘并辔而行:“我这次回察雅陪顿珠就不回打箭炉了。”
“那你的锅庄怎么办?”沈青娘很吃惊,那是卓玛的心血。
“让果儿主持,如今亨珠在云丹手下大小也算是个领主了,有他看着,果儿素来稳重,锅庄运行的很好。”
讲起徒弟,沈青娘笑开了。前年果儿生了个女儿,去年得了个儿子。亨珠上次攻打勒屋围有功,阿奴这里给他销了奴籍,云丹封了块不大的土地给他,打箭炉一带就由他和南木杰坐镇。他也算跟着云丹历练出来了,这次见他成熟了不少,俨然是个吐蕃彪形大汉,幼年时代那种浮躁跳脱都收敛到了眼神里转换成了精明。
果儿的剑术精进不少,难得的是亨珠自幼边看果儿练剑边偷学,糅杂上吐蕃的刀术,沈家护卫的刀法,武术竟然自成一家。沈青娘这次看他也用剑与人格斗时惊诧不已。他用的是重剑,但却像把刀似的勇猛剽悍,去了剑招中的花架子,变得朴实无华,却更为凌厉狠辣。当年她知道亨珠偷学,懒得去管,没想到他居然成了大家。
云丹和罗桑也对他的剑术赞口不绝。
卓玛说:“拉格身体越来越差,我想回去陪顿珠,再说阿奴不过是回去一趟,明年还得回来,云丹也准备长期呆在木雅草原上,察雅那边没人看着不行的。”她与贡布夫妻俩这些年来聚少离多,两人都已经是做祖父母的人了,也想歇一歇。
沈青娘叹口气,坐在她马前的小夕槿突然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阿妈”。所有的人都惊诧地转了过来。
女儿第一次开口叫自己,阿奴大喜,云丹凑过来急道:“阿爸,阿爸。”
罗桑,贡布,卓玛也纷纷凑上来叽叽喳喳,小夕槿瞪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而坐在纳达岩马前的小夕洛一言不发。
再往后,阿奴发现两孩子除了“阿妈”就再也不肯说别的了。
他们与阿都、古戈等阿依族人在察木洛分手。这次出山的大都是老弱妇孺,云丹派了五十人过去帮忙。阿奴叮嘱哥哥和古戈:“明年咱们还在察木洛会合。这一路上云丹早就知会了各路头人,他们都会照看,还有嘎郎王那里,古戈大叔跟希罗老人打个招呼,将我备好的礼送上,多谢他宽限了这么多年。”
阿罗点头:“知道了。”阿奴已经交待过一遍。
“还有。”阿奴迟疑了一下,“阿坤,达玛不愿意出山也就算了,你跟他说,那些蛾子给他照料,然后叫尧娑他们教达果家的女人学会那纺车将蛾丝纺成布,以后咱们就按布匹的长度跟他们买,不过他们要负责送到打箭炉来,衣服由我们来裁剪缝制。”
阿坤大喜:“阿姐。”
阿奴拍拍弟弟:“你阿爸留在那里,跟原来的族人又住不到一块,我们一走,他就孤单了,不如找些事给他做,顺便看管坟地吧。”
金秋时节,沿路的青稞全变成金黄色的时候,他们沿着红土地到达了察雅拉格头人那美如梦幻般的红色庄园。
顿珠和拉格看见孙子孙女,喜得涕泪交流。看着两孩子日日在眼前扶着墙一步一跌的学走路,拉格精神变得好起来。不过他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纳达岩帮他看诊之后,也说是强弩之末,药石罔效。
顿珠早就将阿奴等人的屋子准备好。
阿奴看见那一屋子半新不旧的汉式家具楞了半晌,云丹搂过她的腰感慨:“阿妈早在十年前你经过察雅之后就开始准备了,这么多年只有我偶尔回来住几天,平日里只有侍女们打理,日日擦拭,家具都旧了。”
“对不起。”阿奴想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丹趁机要求她割地赔款,两人正闹得不亦乐乎。两个孩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侍女婆子们也跟着涌进屋。阿奴突然发现带着孩子的侍女和奶妈居然分成了三个种族,绒巴人,汉人,和吐蕃人。她终于明白儿女已经一岁了还说不出话的原因。
语言太复杂多样了。
她先小心地将吐蕃侍女留下。小琼玛照顾了孩子几个月早有了感情,对此安排很不高兴,别的侍女们也不愿意。最后阿奴只有要求他们在孩子面前全讲吐蕃语。
小琼玛大叫:“可是我不会啊。”
阿奴点点她的额头:“那就跟小槿他们一起学,别让人笑话我的侍女连吐蕃语都不会讲。哈伊拉木讲的就很好。”
“那个混蛋有个专门的师傅。”小琼玛瞪圆眼睛,挥了挥拳头,“不过我没有师傅也能学的比他好。”
“好啊,那拭目以待咯。”阿奴笑着看她又跑到哈伊拉木那里去挑衅。
卓玛接管了庄园的管家大权,看着那几十名别人送的女奴头疼不已。据说她们原本都是豢养着用来陪床的女奴,绮年玉貌,大都娇贵的很,好几个都是十指不沾洋葱水的,一般的活是会干,不过也要看她们想不想。男人们不管内务,顿珠照顾丈夫无暇顾及,庄园里只好任由这些副小姐们日日做耗。
阿奴一笑,指指拉隆等人:“看见没,一个个都是光棍,拉隆都快四十的人,也该成家立业了。只是据说他的私生子遍布整个吐蕃,也不知有没有姑娘愿意要他?”
云丹手下的那些武士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有钱就往女人身上撒,混了十几年身上没有一点积蓄,而云丹和罗桑的赏赐一向很丰厚的。如今也该找个女人管束他们了。
那些被送给云丹的女奴一开始都有些幻想,但是那年有个女奴偷拿了王妃的衣衫挨了鞭子之后,大都老实下来,加上云丹一去不回,韶华易逝,个个都开始自力更生。那天在庄园大门迎接的女奴看见王妃的相貌之后,更是死了心。
卓玛开口由她们自己挑男人,女奴们大都喜出望外,只有五六个犹犹豫豫,一则有的年纪小,二则她们没有情人,又看不上拉隆等浪荡子。
阿奴见那几个也不像是想攀高枝的,问明来处之后,干脆将她们跟自己的绒巴女奴编在一块,日后再看看。
这天阿奴正在帮卓玛整理账务,屋子里正在擦拭玻璃瓷器的女奴拉姆突然打碎了一个杯子。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阿奴和卓玛,卓玛皱皱眉头:“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瓷器贵重,拉姆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两人挥挥手:“算了,把碎瓷扫起来,别让小主子们踩着了。”
拉姆边收拾边往外看。
阿奴见她古怪,也跟着往外一看,拉隆正在楼梯上跟一个女奴调情。她心下了悟:“你喜欢拉隆?”
拉姆没想到主子换了个话题,愣了愣,有些扭捏的小声回答:“是。”
阿奴仔细打量着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纤腰长腿,脸上两团高原红,双眉秀挺,显得英气勃勃。她含笑问道:“为什么喜欢他?”
拉姆镇定下来:“他救过我。”
又是英雄救美,很老套不过很实用,美人大都爱英雄,不管这个英雄是不是过尽千帆。
不过感情的事情,阿奴不想多插手,拉隆那性子还真不好说。她想想说道:“这样吧,你自己有办法让拉隆向你求婚,他就会得到一块领地,你和你的孩子从此之后不再是奴隶。”
拉姆大喜:“当真?”
“当真,你这些天不用当差了,想想怎么把那个整天在女人肚皮上打滚的老男人弄到手吧。”
阿奴看这位拉姆不像是个省油的灯,拉隆往后的日子可就精彩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