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眼睫颤抖,不太有底气地小声说:“不,不是两颗牙吗?就,两颗门牙。”
她小心翼翼伸出两根手指头。
徐盛安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姜湘甜美文静温柔无害的一张脸。
任谁也没法相信,她能干出抄起板砖一下子敲掉别人四颗牙的彪悍壮举。
她在这边嚎啕假哭,那边蔡婆婆还在医院里面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呢。
徐盛安叹气,直起身子正襟危坐,拿了桌上的钢笔开始记录,“说一说,事情的全经过。”
姜湘挠了挠脑门,听着他越来越熟悉的清冷声音,别扭的很。
她一定没记错,这声音就是她回城前一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梦里那看不清脸的男人的声音。
原来梦境不是假的,现实里真有这么一个人,他还是年纪轻轻的公安同志,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
姜湘如坐针毡,极力让自己不要回想梦境,简直不能深想!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闭了闭眼,低下头小声说:“徐公安,不是我先动手打人的,是蔡婆婆先挑事,她嘴巴不干净,当着大家伙的面诋毁我名声……”
姜湘尽可能地把当时的经过一五一十说清楚,然后惴惴不安地看向徐盛安。
徐盛安脸色冷冷的,抬起眸,“所以你和梁远洲谈对象,天天让他进你屋子里,两人共处一室?”
姜湘:“…………”
姜湘没说话,心想问这个干嘛,关你屁事呀。
下一秒,就听徐盛安问:“他欺负你了?”
姜湘懵了懵,“徐公安,这和我被抓进来的案件有关系吗?”
“当然有。”他望着姜湘,当即冷下了声,“未婚耍流氓,犯了流氓罪,严重的就得判吃/枪/子。”
姜湘吓得不轻,急忙道:“没有,梁远洲没对我耍流氓,我们两清清白白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哦,什么事儿都没有?”他语气平静地反问一遍。
“没有!”
“你们两男未婚女未嫁,总是呆一间屋子里像什么话?难怪招惹街坊邻居非议。”
听见这话,姜湘微微一怔,抬起眸不太有底气地看了看他。
他脸色看起来很淡漠,怎么说出来的话听着那么酸呢?
姜湘一阵狐疑,顿了顿,“徐公安,我们男未婚女未嫁自由恋爱,本着结婚去的,哪,哪里犯法啦?”
话音刚落,她眼瞅着徐盛安手里的钢笔尖端戳进了木头桌面。
姜湘:“。”
姜湘呼吸一窒,假装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听凭审讯的模样。
只见徐盛安收起了钢笔起身出去,又过一会儿,他进来,给姜湘面前扔了一个记录本和一根不知从哪里打劫过来的崭新钢笔。
“签个字。”
“哦。”姜湘忐忑低头,看了看笔录本,上面大概记录了她和蔡婆婆争吵打架的过程,让她本人签个字。
不是让她坐牢的确认书就成!
姜湘迅速签字,徐盛安接过纸笔,看也不看她道:“你可以走了。”
“啊?”
姜湘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跳起来,“我可以走啦?不用坐牢或是赔钱吗?”
“这事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那老太婆说瞎话毁你名声,我不抓她就不错了。”
徐盛安又道:“回头我派人去医院,口头上教育她两句,晾她不敢找你麻烦。”
姜湘嗯嗯点头,满脸感激,“谢谢公安同志主持公道!!”
说罢,姜湘风一样的冲出了审讯室,仿佛生怕徐盛安反悔一样,跑得比兔子都快。
她一离开,最初负责审讯她的那年轻公安进去,没好气道:“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蔡婆婆那边被打掉了四颗牙,她老人家可不好说话。”
“那老婆子在医院看牙的花销我出了,让她给我闭嘴!”他语气冰冷。
年轻公安吓一跳,“你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徐盛安没应声,只问他:“你说,我和一个混混二流子比起来,哪个胜算大一些?”
听他这么说,年轻公安表情微妙,顿时想到了刚刚跑掉的姜湘……
听报警的街坊邻居说,姜湘那对象好像就是个混混二流子。
他目光复杂瞄了徐盛安一眼,当即拍马屁,“这还用说?当然是你徐大队长更有胜算了。”
*
离开公安局,姜湘高高兴兴回家。
走到半路,迎面就看见了远处急匆匆骑着自行车赶来的梁远洲,“湘湘!”
姜湘招手,劝他慢一些,“在呢在呢,别着急,没事了。”
梁远洲握紧她的两只手,仔细检查一圈,没发现她有受伤的痕迹。
幸好,幸好。
崔恒赶到大杂院告诉他姜湘被抓进公安局的消息时,已经是七点半。
那时他刚从粮店副食店抢购回来,得了消息便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
梁远洲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纳闷,“湘湘,你不是被抓进公安局了吗?”
“哦,是徐公安放我回来的。”姜湘心大地说。
“徐盛安?”男人脸色阴沉下来。
“是啊,”姜湘点点头,“徐公安给我做了笔录,就放我走了。”
“他还说了,会派人口头上教育蔡婆婆几句,让她再不敢找我的麻烦。”
关于蔡婆婆,梁远洲自然会帮姜湘出气,用不着徐盛安口头教育。
他眼睫低垂,明显有些失落,摸了摸姜湘的脸,“湘湘,抱歉,今天我来迟了。”
姜湘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你来的不算迟,都是徐公安办事爽快!”
言语之间又夸了徐盛安一句。
第57章
姜湘左一句又一句夸着徐盛安, 梁远洲忍了忍,闷闷道:“你能不能别提他了?”
姜湘捂嘴偷笑,难得见到他这么垂头耷脑患失患得的模样。
不过, 偷笑归偷笑,她并不愿意看到梁远洲继续消沉下去,有心转移话题。
“小梁同志,今天是腊八节, 你在你们那边粮店买到红枣糯米了吗?”
“买了。”他言简意赅。
“那先去你家, 把红枣糯米冰糖都带上, 然后到我那边熬腊八粥……”
“湘湘, ”梁远洲突然停下自行车,抬起眸认真和她道, “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里乖乖呆着, 我办完了事再来找你。”
姜湘瞅他一眼, 脸色狐疑, “你有什么事非要急着这会儿去办?”
梁远洲没应声。
姜湘不肯放他走,其实他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他想干什么。
十有八九是去找蔡婆婆算账。
蔡婆婆说话难听,确实讨厌,但姜湘没吃亏,抄板砖打掉了她四颗牙!
这年头哪有补牙的技术。
蔡婆婆以后注定了张嘴漏风, 吃饭都不得劲呢。
一想到这个,姜湘爽得很, 劝他道:“小梁同志, 我知道你想去干嘛,但你最好别去, 蔡婆婆这会还在医院呢,那老东西现在哭得撕心裂肺的,经不起你折腾……”
梁远洲笑了,“湘湘,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找她?”
姜湘哼哼,“因为我了解你啊,总之你别去。今天腊八节,我们两个一起高高兴兴过节,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姜湘好说歹说,总算劝着梁远洲打消了念头,先去大杂院,把他橱柜里能用得上的红枣糯米花生都带上,两人一块回了小洋楼。
刚到楼下,崔秀兰急忙迎上来,“湘湘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姜湘轻描淡写,“嫂子,公安同志说了,我没错,是蔡婆婆先挑事,存了心诋毁我的名声,她那边还要接受公安同志的教育呢!”
崔秀兰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这个结果。
凭着蔡婆婆不依不饶的性子,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愿意息事宁人?
不把姜湘折腾到大出血,那老婆子一定不会罢休。
可事实摆在眼前,姜湘进去公安局,不过一个上午,就安然出来了……
崔秀兰左思右想,下意识瞄了一眼梁远洲,摆明了是把姜湘这么快就能出来的原因归到了他身上。
由此,梁远洲的脸更冷了,把自行车锁到栏杆上,一言不发上楼。
姜湘“哎”了一声,见他生着闷气头也不回,只能自己抱起了自行车上沉甸甸的红枣糯米面袋子,苦逼地准备上楼。
崔秀兰不明所以,拦她道:“湘湘妹子,早上你走得急,粮本副食本都落在我这了,粮店开门以后,我自作主张,帮你抢购了一点红枣花生……”
姜湘顿时惊喜,“我的那份儿也买到了?”
“是,买的不多,你等下,我回屋里拿。”
不一会儿,崔秀兰拿了沉甸甸的竹筐出来,帮着姜湘一块搬上二楼。
“谢谢嫂子!你帮我买这些,一共花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