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隐隐察觉到什么,但孟海瑶在不可置信之余,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这算什么?她在一心一意追逐他的时候,他百般抗拒;就连经历了三世之约后,他还是不愿做她的道侣。如今,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他反倒是后悔了?
但这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有挽回的余地。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
孟海瑶后退半步,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腕,“师尊,三世情缘已了,依照约定你我如今只是师徒。”
她刻意加重了“师徒”二字。
然而,虞渊却执拗地握紧她的手不愿松开。他阖了阖眼,蜷缩着指尖道:“为师……后悔了。”
真的听到这句话,孟海瑶还是忍不住怔愣了下。但怔愣过后,她下意识规劝道:“师尊,过往种种皆为云烟,徒儿已然放下了。”
虞渊眼底赤红,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放不下。”
闻言孟海瑶沉默了片刻,然后她笑得有些无奈,“从前,我也以为自己不可能放下师尊,我以为自己会永远和师尊在一起……”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却十分明了。时间会冲淡一切,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这次,孟海瑶一根根掰开死死攥住自己的手指,毅然决然地抽身离去,“师尊,你若还愿参加我的结印典仪,徒儿随时欢迎;你若不愿,日后待你想明白那日,我和顾清竹一同前去拜访您。”
虞渊失了魂般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为“您”。
还有就是,她今日真的很艳丽。
心头略微有些惆怅和感慨,但孟海瑶很快还是收拾好心情。
到达典仪现场后,顾清竹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急促道:“怎么来得这样迟?我还以为……”
孟海瑶无奈: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她随意扯了个理由安抚道:“今日为了见你,特意打扮了一番。”
顾清竹静静看向她,好半晌才揽她入怀,“说过要同我在一起的,便不能反悔……”
她这理由未免也太不走心了些,幻化妆容也就一瞬间之事,又怎么可能因此耽误了时辰?她一定有其他事情瞒着自己。
孟海瑶摸了摸他的头,“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好了,快起来吧。”
余光瞥到一个粗壮的人影,她“咦”了一声:“那不是短小君……啊不是,是那个左护法吗?他还好好活着?”
顾清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屑道:“魔修没那么容易死。上次我只是略施惩戒让他舍去半身修为罢了。如今他害得你被三界误解,当然要安排他出现在典仪上,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顿了顿,他才状似委屈道:“怎么,在你心中,我便如此残暴么……”
孟海瑶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拍一边去,“你可别倒打一耙啊。”
只不过她心中却想着:可不是么,反正感觉你时不时还挺疯的。再说了,你们魔界自相残杀不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现在又装什么装。
那左护法小心翼翼走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忏悔道:“帝姬!我有罪!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去骚扰您了!从此以后,看到您我就阳痿,保证做个太监!”
孟海瑶嘴角抽了抽,对于这种豪放的道歉方式,实在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反倒是顾清竹睥睨着自己的下属,淡淡道:“滚吧,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玩闹间,不知不觉便已到了结印之礼即将开始的时候。
孟海瑶环顾一周——果然,天帝天后并未前来。
对于女儿的这个道侣,帝后二人其实也并非十分满意。
但见他对孟海瑶一心一意,再加之顾清竹如今是魔君,若是天界的帝姬同魔君交好,也有利于两界和平共处。综合种种因素叠加,帝后二人便默认了这段关系。
但考虑到未来变数,还不知那顾清竹能陪着孟海瑶走到哪一步,区区一个结印礼罢了,又并非正式大婚,帝后二人便不准备出席。毕竟若是他们二人亲自前来,约等于天界官方认证了这段关系。若是哪日变故横生,打的可就是天界的脸了。
尽管如此,仙界其余有头有脸的人物倒是都来了。
孟海瑶本不欲操办得如此盛大,但顾清竹执意如此,她想了想,便也默认了。
在顾清竹的精心设计下,此地仙草花木荼蘼遍野,太上老君更是不惜祭出一整颗彩灵珠,令置身此地之人心旷神怡。
羲和之子亲自驾驶金乌前来,凤族也派出了年轻一辈围绕金乌展翅起舞,璀璨夺目、美轮美奂,即便是寻常正式婚仪都鲜少有如此气派。
孟海瑶不禁打趣道:“若是人间哪位皇子在今日诞生,官吏们定会齐呼:天降异象,此子未来必成大器!”
顾清竹看着她幽幽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这是在埋怨她不专心了。孟海瑶觉得他像现在这样“表面端庄实则暗地里向自己使小性子”的模样颇为可爱,便借着宽大的衣袖,讨好似地捏了捏他的指腹。
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先是在永生石上用灵力刻下自己的名字,随即掌心相对,异口同声道:“得彼相伴,天赐良缘。心灵相通,志同道合。日月为鉴,山河为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