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莲子饼被做成了绿豆糕样的形状,上面还按印了一朵小小而盛放的莲花, 看起来其实模样还是不错的。
但沈窈却不敢第一个吃, 毕竟她帮忙时也不过是递递东西,并未注意江行舒有没有将那苦的莲子芯剔除, 再回过神的时候,那莲子与其它食材都已经一同被研磨成粉了。
所以要知道苦不苦,她得先找人试试毒。
而这人也没有别的可选,温绰看起来就是对这碟子莲子饼毫无兴趣,自然不可能替她先品尝,那么,就只剩下程见书了。
程见书哪里知道,他伸手就向甜酥而去,那是他爹一并从燕城大漠带回来的,他还没尝过呢。
但谁知刚要下手,盘子就被沈窈端了走,她想的理由也十分正当:“这甜酥掉渣,你用你那黑黢黢的手一捏,剩下的我们还怎么吃啊,你先吃别的吧。”
她指的,自然是他那双被陈玄墨染黑了的手,尽管他方才洗了有好一会儿,回来果然还是满手斑驳墨迹,也不知道还得洗多久才能消退。
而此时也不知温绰是不是故意,伸手从沈窈端走的盘中捏起了一块甜酥,那一双手指骨修长,在烛光下都泛着玉泽的白意,让人瞧起来便赏心悦目,与程见书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见书禁不住盯着自己这一双宛如挖过煤石的手,抬头又对上了温绰那双神色不明的眸子。
“.”
你们俩合起伙来故意的是吧。
他不吃了还不行吗?至于这时候跟他比吗!
说着,沈窈顺势把莲子饼推到他面前:“你先尝尝这个。”
程见书:“这是什么?”
“点心。”
“.”他又不瞎,他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吗。
虽然莲子饼看起来好拿些,程见书想了想还是放弃用手,拿起筷子夹起来一块,扔进嘴里。
见沈窈一直盯着他瞧,程见书眨眨眼不明所以,这糕饼外面似乎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入口先是丝丝的甜,在口中融化开来,一直甜到了喉咙,和寻常糖霜糕饼没什么两样。
可没想到下一刻咬开来却不是想象中那般绵密的口感,是一股清淡的苦味席卷舌尖,但却又很香,与外面的糖霜融合得正好,总结来说,是一种十分解腻的糕饼。
正巧他才吃完烧肉有些腻,于是咽下这块又夹起一块,一连好吃了好几块才停下。
见他这反应明显是不难吃,沈窈也不再怀疑,捏起一块也放进嘴里。
入口清甜微苦,咽下去还有回香,味道不错。
这下至少江行舒问起来,她算是有话说了。
而且吃起来还让人有些瘾一般,一连配着茶吃了几块,还有些勾人回味。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温绰一句:“温少主也尝尝?确实是好吃”
温绰没有回应,但见他俩吃得正欢更是一脸嫌弃,拿糕点的手都特意避开了莲子饼。
叫他吃那半吊子做的东西?
做梦。
再说,怎么可能好吃,他才不信。
沈窈就知道他不会乐意吃,也没再勉强,想到程见书明日就要跟他爹娘去云中水城,对于让他一定要给她带些稀罕礼物回来这个话题,两人说了一会儿就又像往日那般争吵了起来。
当然,最后输的是程见书,毕竟他要把风见堕送到沈家寄养,最后只能答应沈窈尽力请回,实在不行就绑回那个在云中水城十分有名的珠宝匠。
程见书觉得完全不能理解,她就算要什么首饰衣裙,或者其它别的什么稀罕玩意都行,他都尽量派人去找就是了,这让他带个人回来算什么事啊?
而且还是那个出了名的怪人向今安,人在云中水城,可脾气古怪的名声都远传到了金陵,他打造的首饰确实是精妙绝伦,但谁不知道想要拜托他完全靠气运,现在她一张嘴就让他带人回来,这不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可为了风见堕,他也只能先满口应下。
但与沈窈不同,程见书脑子比较直,想的事也总是有些“淳朴到感人”的地步,所以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要是做不到,就总会记挂在心上。
烦闷不已,他只好化悲痛为食欲,一举吃完了所有的莲子饼后又将魔爪伸向剩下的甜酥,但甜酥圆溜溜的不用手拿他又用筷子夹不起来,于是夹不起来这个只能又去夹另一个。
以至于程字白见了还以为这臭小子吃饱了没事干在这瞎扒拉盘子,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醉醺醺道:“想吃哪个你跳进去找呗!”
程见书本来就委屈,捂着头一脸无助喊了声爹,但又不敢顶嘴,最后气呼呼跑出去洗手去了。
沈老爷子与程字白把酒言欢,二人对饮一会儿甚至觉得在屋内喝太闷不畅快,又叫下人搬了新的桌椅来俩人推搡着去了院里,程夫人见状也笑眯眯跟了过去,嘴上嘱咐着少喝些,但却并不真拦着。
虽然看起来有些醉态,但沈老爷子实际上酒量极好,喝着喝着,便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了他一直所担忧的事。
“年月真是不饶人啊,眼瞧着这二小子也年近十七了,字白可在金陵城有相中好的姑娘?”自古以来的婚配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老爷子这口中的二小子,自然指的是程见书。
程字白倒是一贯在这方面看得十分开,哈哈笑着应道:“急不得,急不得,我家那混小子整日里不是看话本子就是研究打打杀杀,哪有姑娘能瞧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