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甲因为猝不及防下,无法避开,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朱广轻蔑地笑了笑,“就你这样,还谈什么翻天覆地……你还是先从地上爬起来再说大话吧!”
申小甲抹了抹嘴角的血渍,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但心底却是稍微好受了一些。
方才朱广这一击,力道巧妙,正好将申小甲体内的瘀血迫出了一些,不仅没有加重他的伤势,反而让他的身子更加轻便灵活了一些。
从这也能看出一点朱广的态度,并不想真的取了申小甲的性命,但碍于军令,不得不出手,为了防止军列中有愣头青真的对申小甲痛下杀手,这才一骑当先,做了个表率。
而朱广是朱怀仁的义子,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的态度也代表着朱怀仁的态度。
申小甲心中有了这种明悟,脸上的阴郁也少了几重,紧了紧握刀的右手,狞笑道,“区区一个你怎能让小爷爬不起来,至少得……一百个啊!”
那些幽狼铁骑偷偷瞄了脸上毫无波澜的朱怀仁一眼,而后面面相觑一番,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了自家大将军的意思,犹豫了一小会,然后慢吞吞地举着长矛或者钢刀,懒懒地攻了过去。
乒乒乓乓。
申小甲握着火刀,在长矛与钢刀的劈砍下,游刃有余地腾挪翻转,时不时挥出一刀,斩断一两根突然冒尖的长矛。
与其说这是一场生死考验,更像是一场没有排练过的拙劣的表演。
观众当然不止朱怀仁一人。
所以,在申小甲和幽狼铁骑你来我往地舞动了半盏茶的时间之后,一道尖细的声音突地从清风馆内某处传来,“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幽狼铁骑啊,真是让咱家大开眼界了!”
申小甲循声回头望去,随即停了下来。
那些幽狼铁骑见申小甲突然停下,也只好跟着呆在原处,只有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兵士似乎有些太过投入,没有听见那道尖细的声音,依旧举刀劈向申小甲,而后握刀的手腕一扭,故作被申小甲的内力震飞钢刀的模样,缓缓地转了两圈,倒在地上,叫嚷道,“啊,好强的内力,根本进不了身!”
朱广和朱怀仁的脸色都瞬时变得难看无比。
领着一群白衣小太监的曹桦淳捋了捋耳边的垂发,翘着兰花指,搓着指甲,斜眼道,“演得好!既然幽狼铁骑不懂杀人,那便只好由咱家的西厂代劳了!”
第366章 晴空里,忽然划落的流星(一)
永定八年,宣武门的事情成为了一根刺,长在庆太祖心里,总是担心会有人意欲行刺,便令人在万岁山悄悄创建了一个由太监组成的机构,因为万岁山在京都地西面,故而名曰西厂。
时至天启七年,为了限制西厂地权限,提防宦官谋逆,庆帝朱历又命小凳子,在京都东面的大鸣湖某处建立了另外一个太监机构,主要负责监察朝中重臣地饮食起居,称为东厂。
加上负责搜集军政情报地锦衣卫,这三个机构地存在,就像是皇帝隐藏起来的三把匕首,冷不丁戳出来,便是一桩桩血案。
皇帝的心是放下了,但文武百官的心却是悬了起来。
其中尤其以东西二厂的手段最为阴险毒辣,动辄就是抄家灭族,血流成河。
之前西厂的督公是大太监刘洗,但自从前天夜里,御书房起了火之后,东西二厂的提督便换了人,小凳子退出了东厂,曹桦淳则是顶替刘洗,坐上了西厂督公的位子。
这里面藏着许多庆帝的小心思,若是不经常在京都官场厮混的人,很难瞧出这变化里的门道。
曹桦淳升任西厂提督之后,一日之内连下十道密令,彻底整改了西厂以往懒散的作风,隐隐有压过群龙无首的东厂之趋势。
即便是刚刚回京的朱怀仁,也听过不少人讲过了这位新任西厂督公的功绩,因而在见到曹桦淳领着西厂一众小太监出现时,朱怀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是警惕,是蔑视,也是厌恶。
“公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朱广瞧出了朱怀仁脸上表情的含义,冷冷地盯着曹桦淳,说道,“是瞧不起我镇北军幽狼铁骑吗?”
曹桦淳微微一笑,看都不看朱广一眼,而是对着朱怀仁躬身行了一个礼,平静地说道,“镇北军幽狼铁骑天下闻名,咱家怎会瞧不起……只不过这杀人也得看对象是谁,要以何种方式来杀最为合适,在对付像逆贼申小甲这般的江湖草莽,幽狼铁骑没有什么经验,自是事倍功半,而我西厂自成立之日起,斩杀过这样的杂碎宵小不知凡几,当然手到擒来,事半功倍!所以,还请大将军下令撤去幽狼铁骑,将这小子交由咱家处置……”
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既没有折损镇北军幽狼铁骑的威名,也没有让西厂低人一等,朱怀仁暗叹一声奸猾,偏了一下脑袋,淡淡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曹桦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声音却是格外冷了几分,“大将军,这逆贼申小甲可不是您的儿子,没必要不答应啊……楚墓的第三墓主已经在来京都的路上,您不会想让我飞鸽传书叫他回去吧!”
朱怀仁面色一沉,微眯着眼睛看了曹桦淳一会儿,忽然道,“我也想把他让给你,但是有个小小的问题……在来这之前,刑部尚书宋大人和锦衣卫的江大人都给我打过招呼,让我一旦拿下申小甲,务必要将之转交过去。可这申小甲只有一人,现在您也想要,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