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祂兀地又明白了什么,祁空今日的言行为何总透露着微妙的怪异。观世音看不出来,与祂同源的花神却能够分辨出:“你封了六识?”
祁空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掩饰:“一部分而已。”
花神只是从识海中知晓这一方法,只因是祂与生俱来所应当熟知的。祂却从没真正封闭过自己,哪怕邪神的力量相对于天道要更为不可控。
六识封闭后还剩下末那识与阿赖耶识,分别掌控着无停歇的思维与爱欲,这个认知让花神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天道眼中神色是如此陌生,好像被赋予本不属于祂的鲜活,反倒显出诡异的违和。
尽管祂知道,那不过是一直以来压抑在识海深处的爱意汹涌。
“你不该来这里,”花神好似欲盖弥彰,匆匆扔下一句,“我该走了。”
前后矛盾的话语漏洞百出,惊得祂自己都不知当作何解释。天道封闭六识后花神感知不到对方的情绪,却只凭表象似乎就可洞察些什么。
赤诚是作为本源的祂们诞生以来最害怕的存在。
花神几乎下意识地认为天道六识回归后会后悔,会只将这段时间的一切当作可被封存至金顶的、不值一提的灯火。但祂此刻的神情却是那么虔诚,就好像……好像真的沉入信仰的陷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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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入凡尘
◎逃避式的自救。◎
祂开始寻求改变,亦或者只是一场逃避式的自救。
天道对此却全然不知。封闭六识后浑浑噩噩的,有时记忆也像是酒醉断片。祁空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有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坐在佛堂金顶,善逝从殿外往回走时抬眼看见祂,顿下脚步问祂:
“想通了?要皈依了?”
天道让祂滚。
敢这么跟善逝讲话的,六道阴阳两界天道算是头一个。花神平时不喜与人相交,这么些年过去,与善逝说过的话大抵不超过数十句,自然也没什么大不敬的机会。
祂不喜欢佛堂的檀香,总说烟气熏得祂头疼。事实上祂厌恶的只是虔诚本身,好像慈悲为怀是做给无情无欲的天道看的一场戏,凸显出祂的冷漠来。
天道坐在金顶上方偏头看祂,好像在看什么无生命的东西。但祂有时想这群神佛也不算是完全没用,毕竟能够讲出草木众生皆有佛性,连带着祂前些年在人道有一次都没忍住对一位有飞升之质的信徒的言论频频点头。
善逝见祂懒洋洋坐在高处,这个角度似乎让祂愉悦,生出天道尽在祂掌控之中的真实感。但掌握祂命运的不同是也是祂自己么?命运从未改变,不值得为未知之事挂怀。
“再过些时候,帝释天他们便要来了。”善逝开了金口。
“嗯?”祁空还是没忍住打哈欠,若非因为屋檐上的雪太厚怕湿了衣物,祂几乎要就在这里躺下补觉,“挺好,挺好。”
“我看你无事,”善逝接着道,“索性与诸位一同商议死气后续处理,如何?”
祁空觉得不如何,并且以为若论睡觉,就算找个神龛凑合也比在佛堂强。
诵经声扰得祂难以入眠。
但她临走前多嘴说了一句:“这种事你们找花神啊,祂在行。”
他们分明已经错身,善逝却转头来看祂:“花神前些日子下凡去了,你不知晓吗?”
祁空蓦地顿住脚步。
“下凡?”
善逝了然地点点头:“真不知晓。”
祁空未能完全压下去的念力躁动又蠢蠢欲动起来,但祂竭力按下了性子:“什么时候的事?”
“按照下五道的时间计算,好几十年了,”善逝轻描淡写地道,“大概就是在你昏沉最久的时候。”
祁空哑然,祂好像兀地抓住了什么,却在看清之前眼睁睁放它逃掉了。
昏沉最久?事实上祂连今夕何年都不知晓,现下祂沉睡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要长得多。
善逝其实没说错什么,但祁空就是很讨厌他这副一切了然的样子,却忘了自己一向亦是如此。
祂半眯起眼盯着善逝的背影看了半晌,突然温声道:“你在天道这么多年,也待够了吧?”
善逝当然不能同普通神仙一样对天道心思的诡谲变幻闻之色变,只是镇定道:“天上地下皆有悟道之所,道心亦不会随之改变。”
“很好,”祁空凉凉地扔下意味不明的一句,“到人道渡你的苍生去吧。”
善逝:“……”
祂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继而看向在祁空走后终于从殿内柱子后边走出的文殊菩萨,她到得一如既往的早。
迎着善逝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抖了抖手上卷轴:“这是方才司命交予我的。上面说,待到时机合适,您便会转生至人道,普渡众生。”
善逝沉默半晌,念了句佛号,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念了遍清心咒。文殊看他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觉得天道还真称得上是一句胆大妄为。
转生到人道跟人道的流放之刑有什么区别?
善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要叹气却又早知如此一般:“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