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制品难得,你真要全换成农具?小心百姓手里面有了武器闹乱子。”淮安帝是提醒也是试探道。
“陛下,如果百姓能够用锄头镰刀都能打得赢拿着正规武器经过训练的士兵,那你该考虑是不是自己的兵太差,对百姓太苛刻了。”
“我们大梁的百姓一直很温和也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吃饱肚子,那你就是最好的皇帝。但要是谁砸了他们的饭碗,那他们揭竿而起不是很正常?到那个时候,他们手里拿的是木棍石头也能把人从这个位置上赶下来。”
这一点淮安帝深有体会,他们淮安军虽然说很不错,但真正把前一个皇帝赶下来的可不就是这些拿着木棍石头的百姓吗?
而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正是因为他在对待百姓的时候,采用了王怀玉和卢婷婷说的修生养息、爱民的仁政。
淮安帝一个从小在军营长大的王爷此时终于明白了书上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荣安说的实属有道理,要不是少和和你岁数相差不大,朕都想要让他去和身边学习几年,日后接下大梁才不至于二世而忘。”淮安帝感慨。
“陛下多虑了,太子殿下有卢姑娘在旁边,只要能继承您的想法,那就能把大梁治理得很好。当然陛下您要是能活得久一点,或许三十年、五十年您就能看到由您自己缔造的盛世了。”
王怀玉这是真敢说啊,旁边的内侍宫女听着脸都白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割掉,什么也听不到。
然而淮安帝却是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朕今年都五十多了,再活个三五十年岂不是王八?人啊,到了年纪自然是有天来收的,朕不是那种追求虚无缥缈的皇帝。”
两人你来我往商讨了许多,最后在淮安帝轻松愉悦的心情中,将王怀玉送出宫门。不是他做上官的不厚道,那么晚了还要把下属往外面赶,而是王怀玉的身份比较特殊,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淮安帝自然不会干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
九月九日是淮安帝的登基大典,除了祭天的流程还要祭告宗亲,从凌晨四五点就要起来做准备了。而王怀玉急行军过来自然不是卡着点参加仪式而已,她自己还要视察各个商铺和娄明运几人聚一聚。
此时距离登基大典还有九天的时间,但娄明运却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怕知道王怀玉过来了,也都没有时间过来探望。好在他们家现在也搬到了京都,王怀玉去自家店铺选了几样得体的礼物就去了娄府。
娄家本来就是个小世家,因为娄明运才有机会搬到这东阳巷。
宽阔的街道能并排走下三驾马车,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隔着很长的距离才能看到一堵刷了朱红色、褐色、黑色的大门。门口的石珰也是相当的讲究,不同级别的官员放的动物和尺寸都不一样。
娄府门前的就是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檐上的大红灯笼都比旁边人家的要艳丽。再一看门边墙角的样子,也是崭新崭新的,完全不似旁边那种灰扑扑。
“不亏是娄老板,这对生活品质的要求就是高。”王怀玉感慨。/
她是习惯了,正是爱美享受的时候被老爹丢进了军营,好不容易准备退伍了结果又穿过来,这些年一直忙着发展岭南,再加上她对这里的享受有些过敏,一直都是听从秋香的安排,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
而娄明运就是地道的世家子弟,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那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东西、能让别人动手的自己绝对不干,是绝对的享受主义。
这些年赚得钱没有多少剩下的,全是花在自己和家人的身上了。看着这门口的石狮子,哪怕王怀玉再不识货,也认得出它价值不菲,更不要说那一扇纯铜的大门。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圣人,有钱给别人花,自己穿几年前的衣服吃臭豆腐。”
嫌弃的声音从后边传来,马车旁边停了一辆豪华的三匹马拉的马车。娄明运穿着最好的织云锦、腰间挂着青翠欲滴的玉佩,如同贵公子一般从马车上下来。
“是是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们尚书大人说的都是真理。”王怀玉不耐烦他讲自己吃的不好穿得不好,她感觉自己生活也没有多差啊,而且因为有秋香这个大管家在,感觉她都是在享受。
两人要是就这个话题,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相看两相厌的程度。所以都默契的跳了过去。
“怎么这次上京来的那么早?还以为舍不得你的岭南,到当天了才过来呢。”
“怎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天来。更何况不是还要看你们,学习什么礼仪嘛?这些东西我自己可搞不定。”王怀玉无奈道。
虽然她不是多注重礼仪的人,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尤其实她现在这个身份,有人都盯着呢,要是干不好是给岭南丢脸,让淮安帝难做嘛。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皇帝身上穿的衮服用了天工大学特制的颜料,阳光下反射出金光,诸位大臣跪在下方仰头看去,就好像简单神明一般,更加让他们相信皇帝乃是天命之人的说法。
登基大典比王怀玉想象的还要复杂,穿着的礼服更是堪比行军囊,头上的冠冕重若千斤,哪怕是王怀玉这种锻炼的人,一天下来也有些受不住。
看着膝盖上的淤青,王怀玉都数不清自己跪拜了多少次,而这只是她作为一个郡王的礼仪,皇帝要走的流程是她的两倍。
不过这些辛苦都是有回报的,经过这一个大典,淮安帝就是正统的皇帝,由他册封的官员郡王也被天下人所认可,拥有相应的待遇。
登基大典忙得所有人兵荒马乱,匆匆见一面的娄明运终于有空收拾出一桌宴席款待王怀玉。
看着桌面上难得的岭南特色菜,还有一半的北方菜色,王怀玉不禁有些感动。
“你们可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是要展翅高飞了。留着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守在岭南,实在是太难过了,之后想你们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
林清风和娄明运都决定留在京都发展,淮安帝也都很给面子的封了他们几个合适的官,宋回芳和康隶书已经约着要去北方看看大好河山,采集一下北方的植物和特色特产。
最单纯的刘然浒也有自己的追求,毕竟他祖上也是跟王家差不多的武将世家,现在大梁统一,皇帝也表示要收回河西四郡,他们这些人哪里顶得住,纷纷请命要回来为国效力。
“你不要和我说这么恶心的话,你要是有心,不到半年就能来看我们两三次,要是没有心,十几年都不出岭南一次。我们可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哪里跟你一样潇洒。”娄明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受不了她的煽情。
很是嫌弃地说着:“我们都各奔东西了,你也找个合适的人陪陪你,像我们这样所谓的革命友谊估计是很难有了。但找一个能给你解解闷的也不错。”
娄明运就差说让她找个男宠了。他活了那么久,不管是男男女女,穷的有钱的,哪个不是想着找另一半?就算是和尚也有花花肠子的,但王怀玉就是比和尚还要清心寡欲,实在是让他敬佩不已。
但朋友的身份出发,他们都快享天伦之乐了,实在不想看好朋友孤独终老。
“你这心还操的挺宽,”王怀玉有些无奈,“放心吧,我要是有合适的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单着。要是没有遇上我也没办法,不是?”
娄明运还是不信她,到了她这个地位,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只不过是看不上罢了。
这大概就是有追求的人和他们这些俗人不一样吧。
几人聊了些国家大事,也说了个人问题,又回忆了一番过去的奋斗年华,最后匆匆感慨岁月不饶人。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十里长亭,王怀玉的车架还是如来时简便,但道路两旁送行的却是人满为患。
从淮安帝到惠民书肆的掌柜,从梁少和到卢婷婷都相送的人。
“此去山高路远,荣安还望多珍重。”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