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武收到了消息,也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在营帐中大汗淋漓的舞动一场。
“终于让玉奴等到这个机会了。”他握紧手里的兵器,势必要在这一场战斗中打出一个漂亮的成绩,解决他女儿的后顾之忧。
而韦家,在得知淮南王反叛的第一时间,就急忙给南召去了信。可惜被早就等在哪里的暗卫截下了。
就在众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至都没有想到的时候,王定武就已经率领岭南军攻占了粤州府,围剿了韦家。
“王定武,王怀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是要学淮南王背叛大齐吗?”成为阶下囚,韦向行还想不明白,不过是一天而已,怎么就忽然成了这个样子?
“韦大人这话该问自己才是,您和南召的交易但凡拿出来一点,都是够诛九族的大罪吧?我们不过是为陛下分忧,对大齐对陛下那可是忠心耿耿。可不要拿你们的狼子野心来揣测我们。”
王怀玉心情不是很好,从韦家收缴出来的那一库房的账册中,看到了近几十年来岭南百姓的水深火热。有被引诱吸食了大烟卖房卖地的,还有被他们卖到南召去做奴隶的,那些人加起来竟然超过了十万人次。
还有从岭南走私出去的盐铁也高达百万,只进贡给皇室的金珠竟然也每年都有进贡给南召。
韦家,或者说岭南顶头的那几个世家,和南召的关系已经是深到血肉相连了。
“这些是你们自己做下的孽,和我们无关。有什么陈词冤屈,去和这些年被你们折磨的百姓讲吧。”王怀玉淡然甩了他一卷竹简,看起来很平静,但只有熟悉她的秋香才知道她心中压抑了多少怒火。
王怀玉转头和围剿的士兵道:“名册上的人,能活多少是未知数。但能救的我们一个也不能放弃。你们照着上面的名字去找,不管是在南召的什么人手里,还是在咱们岭南的哪位大老爷手上,都有一个算一个的找回来。”
“郡主,这些年代久远的怕是早就没有命了,这一两年估计还有得找。”一个千户翻看了一下名册不抱有希望道。
“咱们尽力吧,南召那边我找人去交涉。”王怀玉道。
南召那边的局势复杂,和韦家这些人交易的也不是什么好货。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不介意和这些人合作,替他们把内部的杂碎也给拎出来。
不过王怀玉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现在大齐虽然说乱起来了,但梁武帝还点势力呢。要是他想不开要找自己的事情,那也会很麻烦。随意给南召的信只是盖了自己的私章,并且也是用暗卫去协助,明面上没有让岭南官方和她自己和南召沾上关系。
南召皇帝收到这一本本复印的名册,还有他们的交易气得将手边最爱的象牙都打碎了。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和大齐人进行合作,简直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是看朕病了,就打算自己上位吗?”
此话一出,吓得宫中侍奉的人都瑟瑟发抖,统统跪到在地,一声也不敢出。
旁边的皇子也是扑通一声跪了一下,一边跪着爬过去保住南召王的腿,一边急切道:“岭南的这位郡主是什么人?她又是如何得知我们的事情?父皇,是不是有人在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您要三思啊!”
南召二皇子则是跪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反驳道:“皇兄这话,难道是和皇叔他们有什么关系吗?竟然这么为他们着想。儿臣认为这位父皇说得不错,这些人就是狼子野心。平时在朝堂上就对父皇不尊敬,还想要把大烟这种祸害种遍南召国。这些人,皇兄竟然觉得有误会?”
南召王听完两个儿子的话,审视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很久,最后问道:“这位岭南的郡主说可以借兵给我们,但是要我们的高产水稻。你们知道我们哪里有什么高产的水稻吗?”
大皇子心中顿时不妙,就听到旁边的二皇子道:“这应该是指李大臣和三皇叔,还有皇兄庄园里的水稻了。前些年您叫我去查看然后上交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在种植。”
这话一出,殿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好啊,竟然是这样。”南召王都气笑了。
南召王宫中的刀光剑影外人不知道,百姓们能看见的就是大皇子忽然被贬了,几位朝廷重臣和王爷,也在一夜之间被血洗了,有些平时被围起来的地,种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也全都被铲除得一干二净。
王怀玉知道的,则是岭南军出了一趟差,搬回来了二十万斤的高产水稻种子,还有三万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年轻男女。
“这一次,总算是大了个打胜仗。”看着那群被解救回来的人,王怀玉心中恨不得将韦家那批人大卸八块。
“看各家有失踪的人,要不要过来认领。有不愿意回家的人,就和西北的百姓一起安置到其他县里去。”王怀玉看着名册安排道。
这些人大都是失踪一两年而已,家里人找过也都还记得,再加上都是十几岁的人,感情也是有的。所以消息一出来,大家伙就围堵到了县衙去认人。
“我的姑娘啊,我的丫头啊。她才十七岁啊,我要去找我的丫头啊。娘还以为你不见了呢,竟然是这些丧良心的拐卖了。都怪娘啊。”
“我的儿啊,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身上,身上怎么竟都是伤。这些丧良心的,害我们一家害得好苦啊。”
县衙前,被核实了身份的各家人一进去,看到自己的家人都忍不住痛哭流涕,咒骂起来。尤其是当他们知道他们的孩子家人,都是被这些人卖去南召当奴隶的,孩子不能吃饱还动辄被打骂,都恨不得拿刀去把这些人给砍了。
被解救回来却一脸麻木的人,在看到自己熟悉的亲人,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痛哭起来。
负责认亲登记的衙役,看着这些场面眼底也红了,一边做好登记一边骂骂咧咧道:“这些都是什么黑心肝的人,还好有我们郡主和将军,不然人都找不回来了。”
找回来的只是少数,找不到的长眠在了南召。
人口多了是好事,家人团聚了也是好事。更好的事是岭南至今彻底归属于王怀玉。不过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是六月中了,所有的县到手后,来不经布置夏种任务,只能把手里的高产水稻分给原来的几个县,先小规模的试种。
不过好在种在自己庄园里的第一批种子已经收获了,几乎是两倍的产量,让庄园的人狂喜,也让周边的人趋之若鹜。在得知县衙准备开放这个水稻种后,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农人都到县衙门口排起了长龙。
“亩产七百斤的水稻!你们谁见过,谁见过!我的老天爷啊,要是我能种出这么多的稻子,那不得天天都吃上白米饭。”
“我见到了,就是郡主在城外的那个庄子不是?我前两个月那是天天都去看。从长稻子到收割我可都没有错过一眼!那稻子都是我看着收的,亩产七百斤绝对没有作假。”
这样的效果先是在苍梧县引起了轰动,接着就是在周边的几个县。能赶得上的就在还没有收割的时候就去庄园里围观了。赶不上的,听到了县衙有卖这个种子,就到县衙去排队了。
哪怕这个时候有的人家已经把夏种的水稻育好了秧,也都紧赶着过来排队。
不怕是假的,就算是也不会比现在收获的要少,就怕是真的,自己没有赶上,那这一季损失的可就是一倍的粮食!
经过这四年的经营,百姓们已经很信任县衙了。所以这种子一放出声来,哪怕是没有见到的人也哗啦啦的过来排队。
“瞧瞧,以前干点什么事,那不得我们三催四请大家伙都不愿意,现在可倒好,消息才一张贴出来呢,三村四乡的都给赶过来了。要不是郡主让我们把县衙门口给扩建了,还容不下那么多人呢。”
一出门,来上工的衙役就被门口的百姓给挤得水泄不通了。看见他们身上这身衣服,大家也不像之前那样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反而都笑眯眯的给他们让出路,时不时问一声好,吃早饭没有。
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几个衙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背都不由地绷得更直了。
“各位乡亲们早,这是过来买水稻种是吧?县衙规定了,新种子不稳定,大家一次不要买太多,只能种一半的地,不然减产了家里不好过。”衙役抬着头,也笑眯眯的回道。
“知道呢知道呢,县衙之前都来宣传过好多次了。这个叫做什么物种啥性?反正就是要多种点不同的品种,庄稼才不容易生病。我们家里都有留着的老种子,再种上一半县衙卖的,肯定没有问题。”一个老汉点头回道。
旁边的妇人掏出怀里的纸,仔细看了看道:“这位大人,这个种子可以帮忙带回去吧?我好几个儿子都没有空来,在家里犁地,就等我带种子回去下种呢。”
第101章
“可以可以,只要你把户籍带来了,就能按照田地和人口买种子。”衙役介绍道。
门口的人在排着队卖稻种,另一边,也有一群人在排着队等待进入岭南地界。
看着外头黑压压的人群,王怀玉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先下手把岭南占下了,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些人呢。
“给邓大人取信了吗?”王怀玉站在城墙上问道。
“郡主放心,您指定的几个安置地方的官员过来了,肯定把这一批西北百姓也安置好的。”秋香回道。
粮食和人手都给了,还有苍梧几个县在前面做表率,如果都到这地步了,还安置不好着几万人,秋香也不知道这些县官留着还有什么用处了。
王怀玉点头,就在城墙上看着。作为领头人,她把第一次想要的样子做出来给大家参考就行了,没有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好在这些人能做官都是有个聪明劲的,就算他们没有,他们身后的人也有。在韦家的血还没有干时,前几天的惨案他们还记得,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布了韦家后尘,做事更是小心翼翼。
在王怀玉围剿韦家那一批人的时候,岭南官场世家无不震动,感觉有一把刀悬在自己的脖子上。叫他们寝食难安,现在王怀玉肯叫他们做事情,那就代表他们还有用处。
有了这一个信号,众人干活可比以往都要快速主动得多。就连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知州的邓蛮生,也不得不感慨,有的时候有的人就是得用暴力手段才能制服。
“知州大人认为现在的岭南如何?”
邓蛮生也登上了城墙,和王怀玉一起看着下面的百姓,听到她的询问心中有些激荡,但还是稳住道:“岭南在郡主的管理下蒸蒸日上,是下官所不能及也。”
这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出自邓蛮生的真心话,自从王怀玉来了岭南之后,苍梧几个县的变化所有岭南人都看在眼里。要不是立场不同,或者说王怀玉没有过多插手岭南的事务,岭南的大部分地区应该早就大有改变了。
“邓大人不用自谦,若是没有能耐,邓大人又如何能在桂州辛劳十几年?要知道桂州情况复杂,有少数民族还有南召接壤,想要理顺各方势力,平衡发展可不容易。就是让本宫来也不一定能做好。”
王怀玉眺望着远方说出了这一段话。这便是隐晦的向他承诺,只要安分守己便不会动他知州的位置。
邓蛮生虽然说有不作为的嫌疑,但也没有插手韦家一事,最多只是做个袖手旁观的人,够不上什么大罪。况且,她也了解过,邓蛮生祖籍在河西道,被调到这里来也相当于流放了,和当即没有什么交集。
但就是这样一个千里迢迢而来的知州,这些年来竟然让桂州没有出过一丝纰漏,就连各个寨子在提起他,都给几分薄面。王怀玉便知道,这人是个有能力的。
“多谢郡主美意。”邓蛮生总算是正眼打量眼前这个还没有自己儿女大的姑娘了。看着沉稳的模样,有些恍然,要是他的女儿还活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风采?
不过大概是没有的,这样的风采是靠着能力支撑的。他姑娘大概会被养成大家闺秀吧?想起娴静的女儿,邓蛮生好似嘴角弯了弯。
“桂州那边还需要知州大人去协调,缺少的人手可以从军中调一些过去。西北的百姓这一批也会分一半到桂州安置,要是处理得好,以后桂州的汉人和少民就得相差不大了。”王怀玉又道。
只要人口上区别不大,甚至说汉人比少民多了,那少数民族抱团的问题很好解决了。
王怀玉敛了敛眼眸,她现在就期待着北方能给她一个惊喜。
北方,京都。得知淮安王反叛的梁武帝还来不及震怒,转头就接到了王家支持淮安王的消息,还有北方的崔家竟然也和进驻河西四郡的匈奴有所来往。各地反叛的消息纷至沓来,硬生生将这位身体不算健朗的皇帝,气出了血。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想要朕身下的这把椅子是吧。”梁武帝看着折子,眼里像寒冰一样,盯得人直打哆嗦。
“陛下,御林军只有十万,离淮安王最近的荣亲王也有十万大军,何不让荣亲王出兵剿灭反贼?现在三十二个州府都有自己的驻军,陛下大可叫相邻几个州府出兵啊。”大臣劝诫道。
梁武帝冷笑,这些人狼子野心真的愿意出兵?现在大概都是在看到底鹿死谁手吧?打算先隔岸观火再坐收渔翁之利?世上可没有那么多好事。
“爱卿说得对,河南王、荣亲王、锦州、晋州、关中郡都有驻军。现在正是朝廷危急时刻,各地驻军即可前往奉州剿灭叛贼。”
一道道圣旨从京都出发,八百里加急送往北方。收到圣旨的各州驻军皆是一脸沉重。
打?还是不打?这似乎由不得他们,他们没有淮安王那样的底气和朝廷撕破脸,但是和淮安王打,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毕竟这一张圣旨只是叫他们打,兵马粮草却只字未提。
谁的兵谁心疼,这些驻军几乎都是各个州从牙缝里省吃俭用养起来的,朝廷这些年出的银子都不够塞牙缝的。谁舍得让自己砸了全家老小积蓄的兵去给朝廷卖命。
就在这种拖延下,各州的驻军都是意思意思的上去舞两下,跟小孩玩过家家一样。而淮安王也诡异的停在了封地,大有一种占地为王的样子。
在这种各方都保持一种诡异的平衡时,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大齐就是一座活火山,就等着什么时候爆发了。而这爆发的契机,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什么?玉奴你刚刚说谁死了?”王定武惊得站了起来,看着跑马过来给自己的递信的女儿,还是不敢相信。
梁武帝,从他进入西北军到如今,一直侍奉的君主竟然就此陨落了。
“这人的命啊,就是上天给定好的。不想让你活的时候,一刻也活不了。”被太医下了绝症通知书的老老太君,顶着越来越健壮的身体老神在在道。
“陛下驾崩,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继位?作为封君你们是要回去扶灵的。”老太太提醒道。
当然,她私心里是希望不要走这一遭,不然岭南经营几年的基业回来又不知道什么样了。万一被扣在京都,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王怀玉父女两经过她的提醒,也想起了为人臣子该做的事情。不过去京都奔丧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京都北地都是一趟浑水了,他们还去淌,那不是傻子吗?
“京都的官报还没有到,我们可以给淮南王去信,看一看他们怎么说。”
淮南王和淮安王是同胞兄弟,也是梁武帝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两人一南一北做封王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势力壮大。但没有想到淮安王还是率先反叛了,作为同胞弟弟的淮南王日子一定不好过。
恰好,淮南王的封地就在岭南的北方,是去京都的必经之路。如果对方不愿意他们去,那京都也不能怪罪他们了。
王怀玉已经想好了祸水东引的招,当即就给了淮南王去了信。
淮南王前些日子还是欲哭无泪的,他的同胞哥哥要干谋反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也不知情啊。但是梁武帝不可能放过他,所以打算收拾包袱去投奔自己的哥哥。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梁武帝驾崩的消息,还没有继位的太子,则是给他这位叔叔来了信,说相信自己,让他支持他上位。
一时间,淮南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到底要去投奔自己的亲哥哥,还是要听从原来朝廷的招安。
就是在这个时候王怀玉的书信送来了。对于这个年轻的郡主,淮南王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知道她弄出了水泥,和他们淮南府买了不少的耕牛和种子,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小姑娘。还不如王定武给他的印象来的深刻些。
然而,看到信里的内容,却让淮南王彻底打消了以往的看法。因为对方不但说出了淮安王和当今太子的做法,也猜出了他的打算。并且告诉他,淮南地处江南,粮食盐布都不缺,是各方都想要的钱袋子。如果不想让淮南府成为别人的附庸,最好还是先自己站得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