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当时起拍价的一倍。
没有人能够于这样天文数字的价格前无动于衷。
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样的金额。
可是秦禹苍靠在座位上,抓着夏泽笙的手,闭眼不作答。
这已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吴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我会告知商会。并且请公盘方面安排你的这块翡翠原石进入暗标区,让有意向的人投标竞价。”
最近内比都热闹得很。
原因是大量外国人来参加翡翠公盘。
今日公盘上流派的原石却大涨,被扶镇宇叫价1.17亿人民币的事情,天还没黑,就传遍了整个内比都。
等吴卿带着二人回到酒店时,夏泽笙明显地察觉了不同。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变了。
侍从显得友善,毕恭毕敬地为他们开门引路。
在酒店大堂的人们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对他们行注目礼。等到下午下楼吃饭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很熟稔地打招呼,仿佛和他们认识多年。
等坐在西餐厅里点餐,受到各种注目礼,夏泽笙还是有些不习惯,多少有些紧张。
“你得习惯。”秦禹苍翻着餐牌说。
夏泽笙道:“抱歉……这和在娱乐圈里的时候得到的瞩目……不太一样。”
作为艺人,那些瞩目多数来自迷恋和爱慕。
另外有不怀好意的,只把他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
……和今天得到的这些视线都不太一样。
“根红顶白,趋炎附势……慕强是人的本性。”秦禹苍翻着餐牌对他说,“以前的你,依附在夏家,后来是秦家……别人对你多数是敷衍的客气。现在不一样,你手里的那块石头一个下午就涨到了1.5个亿,这已经是最强证明。不光是玉石圈子,未来你得到了九霄,那些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的人,也会凑过来,会用各种甜言蜜语谄媚你,妄图从你这里获得好处。他们膜拜你、畏惧你、又妄图从你这里剥下一片血肉果腹。”
夏泽笙身形一顿,僵了好一会儿。
秦禹苍没有得到回应,看他:“怎么了?”
“……”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直到餐前红酒拿了上来,侍者打开后,秦禹苍亲自为他醒酒,倒上半杯。
夏泽笙从宝石般的红色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低声说:“我只是……只是想到了秦骥。他以前拥有一个商业帝国,那么风光,永远被众人簇拥着,令人艳羡。可是,听到你这么说,我在想……有多少人,是真心待他。又有多少人,接近他,满怀心机。他会不会觉得厌倦,又或者厌恶?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没有理解过他。”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直到虚无。
秦禹苍倒酒的手,在杯子上悬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落在桌面。
“我最后说一次……他已经死了,葬了。”秦禹苍说,“别再为一个死人反复费心思。不值得。”
夏泽笙看了看他,迅速低下头:“记住了。”
可秦禹苍还是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眶。
“吃饭。”他有些低气压地说。
夏泽笙听话地拿起刀叉开始吃饭,没有再继续讨论秦骥。
可是秦禹苍一整天保持的平稳的心情,在这一刻却已经像是被没有落下的眼泪打湿,成了揉成团的纸。
又酸又涩。
第40章 关于爱慕
本来,还算得上和睦的气氛,因为这样的对话又变得冷清下来。
两个人沉默地解决了晚餐,秦禹苍叫了侍者过来埋单,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提前结过账了,从餐厅出去,刚到大厅,便有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上前搭讪。
“秦老板,今日晚上可有时间?”
“不好意思?你是?”秦禹苍皱眉,拒绝的态度有些明显。
男子对秦禹苍伸出手去,自我介绍道:“我叫扶敏文,是扶震宇的儿子。”
“你好。”看在扶震宇的面子上,秦禹苍握了握他的手,便要收回,可是扶敏文却没有松手,用一种挽留的力道,握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今天在公盘看到秦老板开石的样子,特别文雅沉稳。开出来的石头没有落空的都是大涨,实在是太稳了。除了我父亲,我还没有再见到过其他人这般气运好……不知道我个人能否与秦老板结交?”扶敏文嘴里说着结交,眼神却有些暧昧,握住秦禹苍的手,到现在依旧不肯松开。
秦禹苍怎么不懂这些人的心思。
他眼神冷冷地看着扶敏文,直到扶敏文松开手,这才反问:“你是否看错了人?今日这块石头,属于我爱人。”
“……这些面子话,敷衍不知情的人还可以。”扶敏文似笑非笑看了看夏泽笙,“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您才是资深行家。”
秦禹苍已经有些不客气,问:“所以你有什么事?”
“家父嘱咐我来约秦老板参加今晚的玉商的聚会,在凯宾斯基酒店。”扶敏文依旧带着笑意,“我本人,也很期望跟秦老板有进一步的认识。”
他如此露骨,即便秦禹苍已经表达过自己结婚,依旧不知道收敛。
这种人秦禹苍见得多了。
和那些嗅着金钱味道凑过来的谄媚之徒没什么本质区别。
只不过更直接,更得寸进尺——毕竟很多时候,靠肉体关系换来的资源更加牢靠而稳固。
拒绝就好。
倒也不至于让他放在心里。
让秦禹苍赌气的是,自从扶敏文出现后,他能感觉到身边的夏泽笙情绪十分平稳,连呼吸都没乱。
他回头语气不算好地问夏泽笙:“你怎么看?”
夏泽笙愣了一下。
“我……”他犹豫着开口,看向扶敏文,扶敏文还保持着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瞧着他。
……他们结婚时就约定过,他不干涉秦禹苍的私人交友。
“我听你的。”夏泽笙低声说,“我可以先回房间。”
这个回答简直猝不及防,仔细品品又好像意料之中,秦禹苍的眼神迅速地冷了下去:“随我是吗?”
“是。”夏泽笙回答。
秦禹苍笑了一声,对扶敏文说:“还愣着干什么?我爱人如此大度,你不谢谢他?”
扶敏文反应了过来,上前勾在他的胳膊上,紧紧贴着秦禹苍,笑吟吟地对夏泽笙说:“谢谢你,夏先生。感谢你把秦老板的时间让给我。”
“……不客气。”夏泽笙道,又看了看秦禹苍,好像生怕自己不够慷慨一样补充,“你们好好玩。”
秦禹苍感觉自己再听下去可能当场就能被气死,也不等他下一句,抬脚就拉着扶敏文就出了酒店:“走了!”
知道见不到夏泽笙,秦禹苍才甩开他,冷冷瞥了他一眼,问:“车呢?不是参加玉商的聚会吗?”
扶敏文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被拽出了大门,估计也没料到自己勾引计划如此顺利,懵了大概十来秒才勉强恢复了笑容,凑近问:“秦老板,你是不是有点太迫不及待了……”
秦禹苍一点好脸色没给他,又问:“车呢?”
扶敏文被他整得没脾气了,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说:“马上到。”
秦禹苍便不再同他搭话,从怀里掏出烟来,点了一根抽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扶敏文笑道:“原来你抽烟啊……他们说一天没见你抽烟。”
“阿笙不喜欢烟味。”秦禹苍说。
“那你又当着我面抽。”扶敏文接话,“我也不喜欢烟味……”
秦禹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车还没来,扶敏文只好继续没话找话:“我看你面嫩,应该是比我小不少,我叫你弟弟吧。弟弟你今年多大?”
这次秦禹苍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等他那根烟抽到一半,胡磊坐了个缅甸常见的三轮电车过来,下车擦了擦汗,看了一眼扶敏文对秦禹苍说:“苍哥,你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秦禹苍便说:“好。”
扶敏文愣了一下:“等下,弟……呃,秦老板……不是要跟我去凯宾斯基吗?你看车都到了。”
果然,有辆轿车绕了个弯停在了门口,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去凯宾斯基。”秦禹苍道,“我只是要等车来了送你去,总不能让扶老爷子以为我不懂待客之道,如今车来了,你请回,替我跟老爷子说声抱歉。走吧。”
最后两个字他是对胡磊讲的。
胡磊连忙引他上了缅甸三蹦子,突突突就走了。
只剩下扶敏文一个人面色难看地呆立当场。
“哥,你让我查秦勇的去向,我已经搞清楚了。”老胡上车就汇报,他年龄已经四十多,对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叫哥,一点也不觉得丢脸,还挺美滋滋,“他玩私盘。”
所谓私盘是与公盘相对应的存在。
缅甸公盘是由缅甸政府出面统一发起监管的展销会,虽然有风险,却因为有政府作保,不存在交钱不给货,或者货不对板的情况。
而私盘则是由私人或者私家公司发起。
在缅甸这样的国度,私盘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开庄赌石。
这已经远超出了翡翠原石采购的属性,某种意义上就是赌博。私盘赌石分全赌,半赌,明赌。庄家设局、风险极大、全凭运气、愿赌服输。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去年冬天的时候,秦勇就来了一趟,输了一个多亿。听说当时眼都红了”老胡说,“那个庄家不是什么好人,又借高利贷给秦勇,撺掇他再入了局,秦勇又输了。还欠了有八千多万。”
秦勇好赌,上辈子他就知道,他后来搬去二沙岛后,还多次听闻秦勇多次用秦骥弟弟的名义借了不少钱。
这些事本来应该爆出来。
又都被秦飞鹏压了下去,于是真正清楚这件事的人,不过几个而已。以秦勇好赌的程度,这两年秦家的收入怕是大部分都拿来给他填补窟窿,九霄的公账可能也有问题……不、不止。
秦禹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