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起作用的就是道光在选择继承人时,是选择老四奕詝还是老六奕讠斤。结果就这么一次关键的抉择这他妈老道光还选错了。
后来的咸丰皇帝虽然说不是什么昏君吧,但他身体不太好,老是叫慈禧协助处理政务,祸根就是在这里埋下的。
身体不好的另外一个直接结果就是嗣君的年龄必然很小,必须垂帘听政。
要是选老六就不一样了,先不管鬼子六这个称号背后的那颗鬼精鬼精的头脑,至少他还活到了1898年呢,道光帝死是1850年,这中间半个世纪啊,如果是一个相对成熟、长寿一些的帝王,那至少中央权力还能稳固。
所以秘密立储还有一个致命缺点,
就是它完全依赖皇帝的个人选择,而人,是会犯错的。
甚至有些混蛋执迷不悟,知错犯错,比如说受到宠妃蛊惑,就是要立宠妃的孩子,这时候和贤或者不贤没什么关系。
而之所以思来想去,朱厚照还是考虑这个办法
其实是他心中一个不能说的理由,哪怕是王守仁都不能说。
他刚刚沉默的那一阵,就是在想这个。
就是都现实一点讲,
立长也好,立贤也好,那说到底又能有几个靠谱的皇帝?国家能保证多久的安稳?真的就一代更比一代强?
拉倒吧,不管你用什么制度,三代、五代之后,肯定弱而生乱。
盛极必衰,这是规律。
现在是1527年,撑足了再给大明三百年的命数,那也差不多了。
皇帝治国,以一人敌天下人,这是个高难度操作,能玩好是个别现象。
所以说,与其如此,朱厚照还不如在他的儿子和孙子中挑个好的,这样祖孙三代加在一起,弄个六十到八十年的稳固时期。
先这几十年辉煌一遍再说。
而且有个大几十年的时光,至少可以把那些老古板的人全部熬死,生在新时代的人长大成为中流砥柱,这样国家也不会发生彻底的转向。
那么以汉族和中国的体量、规模、底蕴,总是会再次崛起的。
哪怕周遭都失去,只要中原一统,其强大的力量就会再次辐射周边,到时候新的王朝就得把朱厚照的路在走一遍,为啥?
因为那是汉明故土。
因为你不能做到比明朝皇帝还厉害,你就没有理由取而代之!哪怕临时苟活,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也会时时反抗,逼迫新皇帝这样做。
汉人就是这个毛病,就是要当世界第一,谁在位谁都得提这个目标,你说咱不搞那些,现在的条件也搞不到第一,
那简单,
你下来,让我上,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咱们会一直找到那个行的人,然后在他的带领下继续前进。
王守仁蹙起了眉头,他和皇帝之间没有那些个多激烈的话要讲,就是一番利害陈述,陈述完了,谁能改变得了谁呢?
“皇上真的想好了吗?此事一出,必定朝堂大乱!”
朱厚照叹气一声,他虽然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但对于秘密立储之后的大乱与争斗却没什么办法,“朕不想大乱,所以才拖延至今。”
王守仁明白,他忽然问起另外一个问题,“皇上,相信命不由天定?”
这话一出,皇帝直接停下脚步定住了身形,他眼神凝重的看了一眼王守仁,这老家伙则低头行礼,未有多言。
“俗话说,过慧易折,你要是不那么聪明,兴许可以活个七十大寿。”
王守仁笑了笑,“能有五十,已是偷天之幸。”
正德天子,不愧是正德天子,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也被领悟了。
说起来,立贤就是要皇子凭后天的努力,这就有点‘反动’的味道。
古时有所谓君权神授和君权人授的说法,不管是哪一种,君都是一种天命。封建朝廷为了维护统治,所宣扬的就是一种天生血统的论调。
你爹是王爵,你生下来就是比屁民高贵,屁民也得接受这一点,为什么你苦,因为你投胎没投好。
人人认命,社会才会稳定。
如果后天能改变命,那么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凭什么我不可以呢?
所以王守仁是想和皇帝说,立贤还会带来这种深层次的观念的改变。
朱厚照想了想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早在秦代就有人这样喊了。朕不是独夫民贼,也不希望朕的子孙后代成为独夫民贼,他们必须要明白,当年陈胜吴广的这句流传千年的强音。”
“即便如此,臣还是觉得应当立皇长子。福亲王虽有小过,却也能知错就改,没有足够的理由,皇上要行废长立幼之事,实在难以令天下人折服。”
他说什么,朱厚照都接受,经过这番对谈,他的心中其实明晰了不少。
“咱们且行且看。”
与其按规矩躺平等死,朱厚照选择用一个合格的嗣君再辉煌几十年。
所以有件事,他得办了。
他现在尚未确定究竟选谁,因为他要综合考虑一下孙辈。
……
……
后宫诸妃大部分都是初次到南京皇宫。
女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叽叽喳喳,朱厚照也躲不过这一回,好在大家都说好,没人敢抱怨什么。
至于说的事情,范围也很广,从气候到花草到饮食到风俗到口音到……南京不一样的街道。
朱厚照为了尽孝,到了南京以后去皇太后那里的次数也多了些,就是怕她有不适应的地方。
至于真正要说的话,是没什么的,拉拉家常而已。
倒是夏皇后考虑的仔细,
慈宁宫中,她说,“母后,皇上,这入了冬,眼瞅着就到年关了。今年一过,载基便满了十六岁,载壡也十五了。是不是该给他们寻个亲事?”
张太后笑眯了眼,问道:“皇帝以为如何?”
朱厚照以前是不着急的,放在宫里他可以多带几年,现在则改了口,“娶妻生子,这原也是应该的。母后,儿臣觉得可以。最好叫他们都多生些,叫重孙们都围着您叫太奶奶。”
夏皇后跟着说喜话,“不止呢,载垨、载壦都有了儿子,等到他们长大再行婚配,到时便是五世同堂,咱们一起好好孝敬母后。”
“哈哈哈。”张太后被逗得乐起来,“这倒是个大事,轻忽不得。人选也得仔细的选一选。唉,说起来时间过得真是快,那两个小家伙都要出宫开府了。”
“总是要的,就算朕忙于国事一时疏忽,皇后也定会记着的。顺妃、敬妃,此事母后做了主,你们也该谢谢母后才是。”
有此一言,这两人自是躬身称谢。
左右无事,朱厚照就在后宫之中多陪她们一会儿。
听着顺妃讲了几个笑话,她一向胆大,加上有皇帝宠爱,所以几十年便没改过,也多亏了她,讲些不知哪里听来的奇怪之语,这才让老太太开心。
当然,宁妃、昭妃因为载垨犯错一事,脸上总是有些阴郁。
朱厚照看她们一双姐妹也楚楚可怜的模样,便在今晚去了她们宫中留宿。
到了以后,气氛有些沉闷,她们不太敢说话。
就是默默的做着伺候他的事情。
最后是朱厚照受不了,他说:“载垨虽犯了错,但你们不必如此害怕。”
宁妃见皇帝提了,立马告恩,“此次幸得皇上开恩,臣妾、臣妾心中感佩。”
“不必多说。记得你们初入宫的时候,朕就说过,后宫之中咱们以夫妻而论,朕从来都只想将你们当做是妻子,但天家特别……现在这样,也不是你们的错,只要……只要守规矩就好。你们见到载垨的时候也要常常教导他这一点。
现在后宫人多、事情多,要想每日如现在这样和睦,只能明晰规矩。而且朕是皇帝,不能带头破坏宫里的规矩,所以还是都安稳些好,否则闹出了什么事,便是朕想维护也不好维护。”
两位同时低头,“臣妾明白,谢皇上教诲。”
“嗯,事情说过了就说过了,今后莫要再提。不管怎么说……”讲到这里朱厚照把她们两人的手一边一个拉了过来,“咱们也是二十年的夫妻,咱们还是自家人。朕还是喜欢你们两个一起伺候朕。”
说到这边,宁妃偷偷笑了笑,昭妃则还是有些害羞。
她们虽然没那么年轻,但保养的好,看不出一丝皱纹,但完全熟透之后则更有风味,尤其身材弧线更加夸张,这是皇帝在年轻妃嫔哪里找不到的山峰美景。
“皇上,天色晚了,让臣妾与姐姐为您更衣吧?”
朱厚照看到,怀颜的眼神都开始拉丝了。
第九百四十六章 微服
有了和王守仁的山间之论,朱厚照对于立储之事不再那么纠结,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连续几个晚上睡了又沉又安静的好觉。
第二天天刚亮便醒了过来。
他回到明代这么多年,作息也改了,不再是夜猫子,这主要是因为晚上没有其他娱乐事项,灯光不足,入夜之后看东西不方便,所以基本上在后世八点左右就入睡了。
所以说清晨时分都会自然醒,简单洗漱之后,他命人将这两日的奏疏拿来,一边吃着软软的汤圆儿,一边批阅奏疏。
已经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这日,巳时三刻(九点四十五)左右,侍从室拿了条子进来,说是顾人仪和王廷相这两个阁老求见。
他们这些岁数大的比皇帝起得更早,天子自己就勤勉,所以很看重臣子是否勤快这一条,像是之前的杨一清、张璁都是废寝忘食工作的,所以这两位也不敢怠慢。
其实以前上朝臣子也是天不亮就起,现在早朝免了许多,可他们还是要早早的把一天的奏疏票拟好,然后送进来。
这个阶段朝中无大事,臣子密折也不算多,所以相对轻松。
“臣顾人仪(王廷相)参见皇上。”
“喔,你们来了,赐座。”朱厚照暂时放下朱笔,端坐于位,与他们亲切的说:“两位爱卿,何事求见?”
顾人仪回道:“启禀皇上,臣与王阁老是为了内阁缺员一事前来奏请。本朝内阁虽无定员之制,但大多数时候都以三人为佳,可自张秉用去位已半年有余,若继续延宕,不利人心安定。”
朱厚照明白他们的意思,
顾人仪这个人呢,重视自己的名声。所以总是少一个人,旁人会说他贪权揽权。
这倒不是说三个人的工作两个人分,所以心里不痛快,这是后世想摸鱼的人的想法。真要碰着贪的人,恨不得搞独相。
这些日子到了南京,江南文教又盛,怕是顾人仪又听了什么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