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谢灵曜会非常生气,现在只觉得可笑,当然也有一点不爽,不爽中还混合着的轻微兴奋。严敬尧要单独见徐青鳞,这让他不悦,但想要看着徐青鳞失败,在他眼前彻彻底底的再失败一次,倒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严敬尧家里的灯并没有亮,应该已经睡着了。这样深夜造访,把主人从睡梦中吵醒再叫起来,不是合适的重逢开场。谢灵曜对此嗤之以鼻,不过他倒是也很好奇,徐青鳞到底会做什么。
他会不会是想袭击严敬尧?谢灵曜隐约有些担忧,但又一想,徐青鳞应该不至于这么脑残吧?这刚从牢里出来,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为了再把自己送进去,这是蹲上瘾了?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严敬尧家的灯亮了。严敬尧把门推开,于是室内的光从门缝中延伸到门外,灯光以劣质蛋壳白的颜色,在徐青鳞那张面孔上,留下了一道竖着的痕迹,好像一道明艳的油彩,一笔刷下去,掀开那张脸原本丑陋的面目。
深夜,不太友善的见面。严敬尧开了门出来见客,神情温和,脸上却没有笑,沉默地看着眼前之人。
徐青鳞咬牙切齿,用那双凹陷的,眼下布满了疮痍和血丝的眼睛盯着严敬尧,似有食肉寝皮之恨。
半年的时间,原本相识的两个人命运就此分叉,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这半年严敬尧拿到了投资,电影制作完毕,徐青鳞却锒铛入狱,再见面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作者有话说】
徐师傅又来了……下一章周五~
第140章 诅咒
严敬尧把门拉开,他朝前走一步,徐青鳞就朝后退一步,于是严敬尧走出了屋子,回头看到家门上被贴了两条白色的对联,上面是歪歪扭扭的“祝福语”,地上还烧着纸——当然是给他烧的。那明晃晃的火和呛人的烟,在悄无声息地散开去,严敬尧掩鼻挥了挥手,气味依旧消散不去。
“徐青鳞,你这种行为很没有公德,你怎么老喜欢偷偷摸摸放火?”严敬尧左右望了望,发觉楼道里已经有淡淡的轻烟了,“万一楼道里着火了,你的问题可就严重了。”
“你放心,不会烧起来的。”徐青鳞嘴角扬起一个冷酷的微笑,“我只不过给阴曹地府的判官上上香,让他们早日替我伸冤罢了。”
“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人如果要靠神明庇佑才能生存,就会活得很失败的。”严敬尧走过去,一脚将一纸冥币踩灭,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我以为你不会再喜欢火,甚至会讨厌站在有光的地方,上次的火灾没有让你感到挫败吗?”
“我上了你的当。”徐青鳞的声音沙哑,干涩,“你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如果你单纯想发泄怨气,我劝你去湖边走走,或是去教堂忏悔。”
徐青鳞忽地上前揪住了严敬尧的衣领,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一下子将严敬尧撞到了墙上。
“你如果挥一下拳头,你前几个月的苦就算是白吃了。”严敬尧温和而有礼貌地劝诫,他的声音很轻,不想在深夜打扰左右邻居,抓住了徐青鳞的手腕,“如果你这么做,就会再一次被抓,你来是为了让我再把你送进去一回吗?”
“你这个混蛋!”徐青鳞的声音像是被烟熏烤过,有种被焚毁殆尽后的沙哑,神情癫狂,“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会怎样,你恐怕是看不到了。”严敬尧比徐青鳞要高,因此说话时微微低头,有种不自觉的怜悯,“在我遭报应之前,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可以尽管开口,需要我帮你介绍工作吗?”
足以激怒徐青鳞的语调和话语,徐青鳞恼羞成怒,一拳砸过去,却不敢直接打在严敬尧身上,于是那一拳砸在了旁侧的墙壁上,惹得严敬尧微笑了一下。
徐青鳞咬牙切齿地看着严敬尧:“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假惺惺的。”
“我怎么了?徐青鳞,你知道自己才华有限,没能力去创作一部电影,你最开始找我的初衷,就是希望我帮你。”严敬尧幽幽开口,他的目光在脚边的冥火燃烧之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就好像站在地狱之火上,那是一种无情的怜悯,“我选择帮助了你,而你现在却要恩将仇报,我该说你本性难移,还是天性使然。”
“是我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我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你用善良伪装自己,而实际上是个恶魔。”徐青鳞咬牙切齿,他说话时后背弓起,透露出一种古怪的滑稽,见严敬尧无动于衷,忽然无声地狞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最害怕什么,如果我把那件事说出去,你猜会怎样?”
“我从来不会猜测未发生的事情,你一直想要毁掉别人,而我只不过在拯救他们,当然,也包括你。”严敬尧对徐青鳞笑了笑,将他紧攥着自己衣领的手挪开。
“不怕失败是个美好的品质,你已经失败了一次,你当然可以尝试第二次。”严敬尧看地上的冥纸快要烧完了,颇为贴心地走过去,将所有的明火全部踩灭。
现在,脚下的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只剩下背后屋内的光照着,他的整张面孔全部陷入了黑暗之中。
“都没关系,徐青鳞,人生苦短,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徐青鳞的脸色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先是发青,后又发白:“你就没有,一点点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