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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宴将人抱回了自己的马车上,陆运生性阴险,在青云寺里怕是他又要憋什么坏水。
祁宴正思索着去哪里寻大夫,怀中的女郎竟幽幽醒了。
林窈睁开杏眸,朝马车顶部神思恍惚了会儿,视线朝左移了移,便对上那双朝思暮想的淡金色星眸。
“你你你!”林荫惊得直接弹起来,退到了马车另一边,身子仅仅抵着车窗。
祁宴挑眉,有些好笑,“我什么?”
“你……诶,书姐姐呢?”林窈刚醒来脑子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谁。
少倾,林窈再度瞪了瞪杏眸,忍不住惊呼,“真是你啊!”
祁宴拍了拍她的脑袋瓜,狐疑着,难不成陆运真给她下了药?
怎么两年不见,人呆呆的。
林窈掀开马车帘,外面是青云寺,她立刻又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姐?”
祁宴摇头。
“糟了!”林窈想下车却被祁宴攥住了手腕,薄凉的指节握在她肌肤上,淡淡的酥麻感。
林窈身子一滞,心口跳得厉害。
她吞咽了下口水。
“你干嘛?”
“你去哪?”
两人异口同声道。
祁宴一把将她拽了回去,“我刚把你从陆运那捞了回来,你还想着回去?”
“陆运?”林窈美眸睁圆,心凉了半截。
陆运与太子殿下不合,书姐姐又是殿下的心上人,书姐姐定是被陆运劫走了。
怎么办?是她自作主张央求着书姐姐来,如今她把她弄丢了,姐姐落在陆运手里,陆运那么恨太子,他该怎么对姐姐呀……
林窈越想越后怕,手足无措的掉眼泪,硕大的金豆子顺着眼圈一颗颗砸落,落在手背上,她抬手抹了抹,却越哭越凶。
“成,别哭了,我带你回去。”
林窈眼泪婆娑的看着他,“你现在就带我去好不好,我怕书姐姐她……呜呜呜。”
祁宴心疼的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哄道,“现在就去,不哭了。”
——
陆执赶到半山腰时,四周风声鹤唳,山腰边上立个背影,被风吹起的衣袂一角绣着皇子才有的云龙纹。
“果然是你。”陆执抬唇讽笑。
陆运转过身,看见男人跑的气息不稳,稍显狼狈的样子,心中第一次涌起浓烈的畅快之意。
从小到大,他只配仰望陆执的背影。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父皇的儿子,他陆执生来尊贵,吃穿用度全是整个大邺宫最好的,就连功课,父皇也只会过问陆执的,而他即便背下了一整篇的《授时要略》,父皇也只会淡淡的“嗯”一声,就再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吃不饱穿不暖,就连小太监也敢讥讽他母妃出身的时候,陆执在栖凤宫里和父皇讨论史书,学习射箭。
所以他发誓,这辈子,陆执拥有过的,他一定要拥有!他努力的活下去,努力的让自己有被萧皇后利用的价值,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如今祁宴已经入京,圣驾不日也会到达骊山。
他从未觉得自幼期盼的事儿,离自己已经这么近了!
而陆执,他不仅有了喜欢的女人,还同她生了孩子。呵,何其讽刺!既然如此,就让那个孩子也尝一尝他当年受过的苦痛吧。
“哥哥,你来了。”
陆执拔剑,显然没了耐心,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语气森然,“人在哪?”
陆运耸肩悻悻的笑了两声,朝右边的那颗大树指过去,“那呢。”
陆执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悬崖边上站着两个姑娘,身形一般,带着帷帽,双手被绑着,无一例外的,都在发抖。
悬崖边的风呼啸而过,穿过陆执的喉咙,灌了一路风霜。
他薄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握剑的手忍不住发颤,发抖。
“陆执,二选一,你选谁?”
第69章 刺激
“陆执, 我数到三!”
“一。”
“二!”
陆执眯起凤眸,扬起袖箭,笔直的箭翎飞快朝陆运射去。陆运瞳孔放大, 堪堪躲过要害, 却还是左肩中箭令他侧翻在地。
陆运恼怒,顾不得疼, 大喊道,“三!”
那人立刻将两个女子推下了山崖。
陆执呼吸一凝,持剑飞奔跃去,大树后被绑着的沈灵书口中塞着绢帕, 拼命呜咽着, 手脚并用,疯了一般的去挣脱那绳子!
“陆执, 不要!”
“不要跳下去!”
她形容震颤,目眦欲裂, 在心底里疯狂呼唤!
仿佛心有灵犀般, 陆执偏头看过去,帷帽被风吹起一角,他看见女郎哭红的眼眶, 勒出血痕的手腕,风声在耳边倒退。
他听见袅袅喊不要。
陆执眼神冷沉, 挥臂扬剑插.入崖边土地,大半个身子悬空在深渊之中,早前那两个被推下去的女子早已摔下去粉身碎骨, 连个回音都听不见。
沈灵书用藏在袖中的簪子一点点挑开那绳子, 随后拼命朝陆执跑去,躺着地上的陆运见状大喊, “杀了她,快,杀了她和陆执!”
小厮听令,挥起长剑便朝陆执手臂砍去,沈灵书跑得血沫子都要从嗓子里跑出来,她拼尽全力推开了那小厮,小厮受撞飞出了地面,可她也因着惯性一同跌落了悬崖。
来不及再看陆执一眼,沈灵书眼角挂着泪,昏过去听到最后的声音好像是他在唤袅袅。
沈灵书醒来时发现她们处在半山处的一座山洞里,洞口横着把断剑,男人落败的躺在她不远处。
“陆执!”她唇瓣翕合着,找了好久才找到声音,跌跌撞撞爬过去看他,这一看,她忍不住手掩着唇,干涸的杏眸隐隐泛着泪光。
他右手处虎口撕了长长一个口子,隐约可见白骨,手臂,腰背,腿上都遍布着割裂的伤痕,俊朗的脸上毫无生气,漆黑鸦羽紧紧闭着,唇角血迹干涸。
“陆执,陆郎……”沈灵书手轻轻放在他胸膛上,眼泪簌簌从眼眶掉落,唇边喃喃低语。
她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是温热的。她松了口气,悬在胸.口的重石终于松了下来。
可他浑身都是伤,失血过多,再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灵书踉跄起身,费力的迈开腿往前走,洞外便是万丈悬崖,薄蔼云雾弥漫,微风拂过,脚下的树叶子骤然打着旋跌下去消失不见。
她不敢再往下看,脚踝没来由的泛软,地上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她看得心惊肉跳。
陆执当时到底是以何种惨烈的方式才单臂撑住,将两人甩入山洞。
沈灵书思索着,这里没有水,没有吃食,就连取火的木头都没有。若天色暗下来,夜里的温度,也不知道陆执能不能熬过去。
她突然想起,他以前见过陆执放鸣镝,万一这次他身上也有呢!
沈灵书顿时俯下身在他胸.膛去探了探,居然真的有,她喜极而泣,顿时拿着鸣镝走到洞边朝天空一放。
橙色的烟花在高空中炸开,久久不散。
做完这些,她脱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陆执身上,又将他身子轻轻拖了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男人的身子很重,大半的重量都压过来,压到她肩膀发酸,可沈灵书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为他做的。
她能滚下山崖毫发无损,都是陆执将她护在怀中。她若是好好的待在府中也不会把陆执害成这样,都是她不好。
沈灵书陷入自责,痛苦的闭上眼睛,小手轻轻勾着陆执的大掌,静静的陪着他等待救援。
——
陆执做了一个梦。
和眼前一般的夏天,骊山,猎场,篝火宴。
嘉元帝主座,身旁金吾卫长和锦衣卫长带刀守在两侧,旁边是祁国的二皇子祁宴,经过了三天狩猎,终于到了最后一晚篝火宴。
整个宴会上觥筹交错,都在为邺祁两国谈好了岁供边境的事而欢呼雀跃,祁国三公主祁婉也和亲封妃,入了大邺后宫。
一切都很好,甚至,嘉元帝还主动敬酒,然则,刀光斧影间,一枚冒着寒气的短箭笔直朝嘉元帝胸前射过。
夜色如浓墨,杯声盏盏,就连金吾卫也没看见,离嘉元帝最近的陆执猛地起身朝他扑过去,一声刺破皮肉的闷响,陆执被那短箭射穿在地,手捂着胸.口,唇边溢着黑血。
席面大乱,苏公公大喊,“护驾,护驾!”
宁安长公主双眼通红,立刻去扶地上的陆执,声音颤抖冷冽,“传太医!”
嘉元帝亦盯着自己的亲儿子喘着粗气,眼底的慌乱也渐渐演变成了愠怒,“放肆,放肆!”
随侍许太医很快赶来,先洒上了止血粉,可看见那黑血,又闻了闻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跌坐在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宁安抱着陆执,手上的血越涌越多,她凤眸通红,失声问道,“太子情况如何?”
许太医顶着圣人和长公主两道目光下来,汗如雨下,哆哆嗦嗦道,“回圣人,那短箭上抹的是尸骨毒,殿下,殿下他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什么?”宁安听到这话,急火攻心,身子颤抖着朝后晕了过去。
嘉元帝亦是趔趄着退后了几步,锐隼的轮廓仿佛一瞬苍老,他不可置信道,“换太医!”
几个太医围着太子,最后得出的结论都和许太医一致。
嘉元帝死死盯着地上的陆执,撼然的闭上眼。
混账,混账!竟敢要他儿子的命啊!
东宫易储,圣人悲痛欲绝,萧皇后背地里私见文官,历荐朝臣推举二皇子为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