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骚动的声音,黎飞鸢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只见楼下的马仔们似乎是要出发了,陆陆续续上了几辆车里。
“咚咚咚——”有人敲门。
黎飞鸢迅速挂掉电话,站在原地没有动,警惕地看向门口。敲门声在继续,他立刻火速把床铺弄乱,头发也弄乱。
明三等得不耐烦了,刚要加重力度再敲。门从里面打开了,黎飞鸢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干什么啊?”
“你倒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啊。”明三没好气白了一眼,摆摆手,“走吧,带你去见干爹!”
明三带着他的人坐车来到乡下的一处渔家码头,租了几条渔船向大海上出发了。
陆上晴天,可海面上风大的很。渔船在风浪中颠簸着,黎飞鸢被颠得不行,脾胃翻江倒海。趴在船舷上,呕吐不止。明三跟他的两个马仔看他惨白着一张脸,笑得肆意。
黎飞鸢真想吐在他脸上。
渔船在风浪中颠簸了半日,视线中,看到了一座岛。黎飞鸢撑着船舷站起身来,明三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到了。”
渔船靠近岛,风浪立刻就平息,天也放晴了。黎飞鸢刚才又晕又吐的,踏上土地的一瞬间,双脚发软,差点摔倒。
明三一把搀住他:“要不要休息会?”
黎飞鸢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码头上站着几个人,见到明三先是用本地语言打招呼,然后打开一个包。明三把自己的手机放了进去,还走到一边张开双臂接受搜身检查。
黎飞鸢皱了皱眉,也跟着把手机放了进去,站到一旁接受搜身。
有车子来接,他跟着明三坐上车。车子穿过一片热带水果作物,进入平地,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远处是碧蓝的大海,近处是躬背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们。而他们侍弄的作物正是罂粟花,漫山遍野都是。黎飞鸢吸了一口气,明三又嘲笑了一声。
车子在一处田间地头停了下来,黎飞鸢跟着明三下了车。明三站在田埂上跟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大爷挥手:“干爹!”
那个大爷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这边。
根据警方那边公布的资料显示:明三的这位干爹,姓吴,道上的人叫他吴老板。早年间是跟随在大毒枭兴坤身边的得力干将。后来兴坤的势力被三地警方联手剿灭,底下的人也树倒猢狲散。这个吴老板也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出现吞下了兴坤的残余势力,摇身一变成了新一代毒王。
刻板印象中,十恶不赦的大佬那各个都是背负人命的凶神形象。可是这位吴老板身穿背心裤衩,皮肤黝黑,像个普普通通的劳作农民。
或许,这就是他完美的伪装吧。
明三下了地走到他身边,跟他拥抱,寒暄着一起走过来了。黎飞鸢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确认:跟之前在警方那边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好啊,黎医生。”吴老板抬手。
黎飞鸢掩饰不住的震惊!他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还是从一个毒枭的口中说出来。这吴老板虽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但是看着黎飞鸢的眼神却很是犀利。好像,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
“吴先生,你好。”黎飞鸢尽力压下心中的畏惧。
吴先生对明三说了两句话,明三看了黎飞鸢一眼,意味不明,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这位吴老板伸手示意,带着他在这田间地头散步,像是老友见面一样闲聊几句。罂粟花开得正好,随风摇曳,一眼忘不到头。置身其中,黎飞鸢下意识想屏住呼吸。太阳很大,晒得他有些眼晕,他从衬衫里掏出来墨镜戴上。
一朵花的花托部位,果实已经长得饱满。吴老板抚摸着这株果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一定很困惑吧,这里的村民明知道种植这些会犯法,却比我还要紧张这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黎飞鸢摇摇头,做好聆听大道理的准备。却开始腹诽:为了利益呗,我又不是傻瓜,单纯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吴先生解释:“当然是因为穷啊,贫穷就会滋生罪恶。这些就是他们的收成,是他们的生存资本。为了生存,他们就能不顾一切,铤而走险。”
黎飞鸢第一反应竟然是认同他的观点。自己也受过贫穷的苦,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有宋恩鸾妈妈的资助,那么自己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也许也会走上歪路。
黎飞鸢站在山岗上,看着满眼的绚烂,看着辛勤劳作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两个人走到一处小溪边,作物宽大的枝叶遮挡了阳光,总算是凉快了一些。有村民在此处纳凉休息,看到他们,递上了干净的水。黎飞鸢道了一声谢接过来,看着清澈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吴老板喝了水,接过毛巾擦擦脸,擦擦手:“我干儿子说你手段够狠,够魄力,人又聪明,把警察耍得团团转,是个人才。”
借着墨镜的掩饰,黎飞鸢翻了个白眼:“那是三少爷过奖了。”他喝了水,放下水杯抬头,才察觉这位吴先生一直看着自己。
他露出长辈一般慈爱的眼神,对黎飞鸢微笑:“黎医生,我们早前见过,有印象吗?”
“啊?”黎飞鸢非常意外,“什么时候?”
吴先生在编织凳上坐下来,摘下头上的草帽子扇风:“五年前,你在国外求学的时候,在大街上救过一个人。”